善魂不來孽鏡台,孽鏡台前無好人。何皎娘背縛雙手,被身邊的鬼差叱喝著,一步步朝著那座高台上的巨大鏡子走去,四周回蕩著呼呼的陰風和厲鬼的嚎哭,腳下鎖鏈泠泠作響,這才知道原來死亡也不是一了百了,即使進了陰間,還有未知的審判等著她。
孽鏡像是一扇巨大的門,照著她模糊的影子,站在一大片火光中,從頭到腳都是紅通通的,分不清是火光還是鮮血。
“惡魂何皎娘,罪孽深重,發往第二殿,判斷刑罰。”鬼差響亮的聲音在頭頂響起,何皎娘木著臉,既不掙紮也不哀求抱怨,任由腳下鎖鏈被人拉扯著踉踉蹌蹌的朝著第二殿走去,身前身後都是剛剛與她一起發往殿審的罪鬼,他們有仰首喊冤,有的痛悔大哭,所謂鬼哭狼嚎不外如是,鬼差們見慣了這些場景,反而以這些鬼魂的苦難為樂,時不時用魂鞭抽在哭喊的最大聲的鬼身上,招來更悲慘的哀嚎。
何皎娘的安靜顯得格格不入,有兩個鬼差見了私語道:“這小女子倒有趣,一路上不哭不鬧,隻是可惜那張漂亮的臉蛋兒,一入第二殿,隻怕最後連骨頭都要焦了。”鬼差乙白了鬼差甲一眼:“這些惡魂有什麼好可憐的,這小妞長得嬌嬌弱弱的,身上可背著好幾條人命呢。”兩人對視一眼,搖搖頭不再說話。
黃泉路上莫回頭,因為你根本看不到來時的路,身後一片黑漆漆,隻有前路無數的山巒閣樓隱在黑暗之中,像是蟄伏的獸,那些忽明忽暗的鬼火就是獸的眼睛。不知道走了多久,他們離這些陰獸越來越近,排列著進入了一座張著巨大獸口的殿堂之中。
這裏麵很黑,何皎娘隻能看到自己腳下的黑石地麵,突然,響亮的驚堂木聲響起,頭頂一聲厲喝:“罪魂何名?入得殿內,還不下跪!”
這麼快就輪到自己了麼?兩邊各亮起一排幽幽的綠火,綠火一路往上最盡頭處設著一張大案,當中模模糊糊坐著一個頭戴珠簾冠冕的人,不,應該是閻羅王,他的身旁立著兩個大大的頭顱,哦,這應該就是牛頭馬麵了,何皎娘緩緩的跪在了黑石板上:“小女何皎娘,見過閻君。”
幾束光照了過來,那是會移動的,打量的眼光,落在何皎娘的臉上,她的大半張臉雪白雪白,另外的半張臉被額角不斷流出來的鮮血濡染,無比鮮明。一頭墨也似得黑發披散著,垂到了膝彎處,縱使她衣衫襤褸破爛,髒汙不堪,也難掩其麗色。
“罪魂何皎娘,你在陽間受審,罪名已定,更有陰間冤魂上告喊冤,怨氣難消,所有量刑視極刑而判,你可甘心?”
不等何皎娘回答,她的身邊竟憑空出現幾個漆黑的人影,他們跪在地上,有老有少一共七人,且俱都是男人,此時正麵目猙獰的緊緊盯著跪在中間的女子。
一個有些蒼老的聲音響起,是個五十歲左右的老者,他身著粗布衣裳,胸口腹部大大小小十幾個冒著血的窟窿:“閻王爺,我們都是這賤人的苦主,我們七人一起告這何皎娘持刀殺人,防火燒村,還請閻王大人重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