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述入京當太子時,盛寧早已死去,怎麼死的沒人知道,她的逝去,仿佛隻是海裏落了一粒塵埃,無人在意。

*

夜已深,東宮燭火通明。

“娘!我要娘!舅舅,我要娘!”謝述哭腫了雙眼,滿地打滾,一群侍女太監圍著他轉,怎麼哄都沒用。

“你方才,為什麼不讓你爹抱你回家去?”謝昀兩眼發黑,被吵得耳朵嗡嗡作響,悔得腸子都青了。

這小子不用睡覺的?剛才真應該把這小子丟給謝霖。

“娘說……要與爹……和離!我怕……跟爹走了,就……就再也見不到娘了!啊!”謝述抽泣著說話,斷斷續續,口齒不清。

“……”謝昀認真聽了許久,才算是聽清了。他眉眼灼灼,盯著謝述看,不知在想些什麼。

“殿下?”

看見宗越進來,謝昀怒不可遏,將手中握著的簡書丟過去。

“你究竟有沒有跟薑柟說他兒子生病了?這麼晚了,她怎麼還不來管孩子?”

“殿下息怒!”宗越被砸到了鼻子,訕訕地彎腰將書撿起,整齊地擺放在案幾上,“郡王妃沒說要來,她說您照顧小郎君,她放心!”

“她把我當老媽子嗎?”謝昀震驚於這個女人的無情,竟然連親生兒子都不管。

“舅舅,我想娘,我要娘!”謝述嗓子哭啞了,仍在聲嘶力竭的哭喊,不斷伸著小手去拽謝述的衣擺。

“行,你別再哭了,我帶你去找你娘!”謝昀頭痛欲裂,認命的妥協,像拎小雞一樣,將謝述拎起來,大步朝外走去。

“好!”謝述止了哭,抽抽嗒嗒的模樣委屈極了。

“殿下,聽叮咚說,郡王妃午時出了南淩別院,好像是在雨花巷!”宗越在背後大聲提醒。

謝昀腳下步子微頓,回頭警告了宗越一眼,宗越小聲嘀咕道:“就是不知道現在……還在不在那小巷子裏。”

夜幕垂落,鬧市已歇,謝昀駕馬穿行於街道,在小巷口慢下來,馬兒踱著步,踩在青石板上。

“噠噠,噠噠……”

清脆悅耳,晃著晃著,謝述困倦極了,靠在謝昀懷裏,緩緩閉上了眼睛。

小院大門敞著,院裏沒有點燈,盈白的月光灑了一地,堂中央的石階上,有個人坐在那兒,縮成一團。

謝昀扛著謝述下馬,腳下的步子很輕,邁入院中時,不小心碰到掉了一半的木門。

“砰!”

另一半門應聲落地,壽終正寢。

巨大的聲響驚醒了薑柟,她睡眼惺忪,抬頭看去,對上謝昀清雋的眉眼,下意識脫口喊道:“六郎,是你嗎?”

“……”謝昀站在門口不動,望著薑柟的眼中,有微末的流光波動。

“見過太子殿下!”薑柟意識到不妥,迅速反應過來,起身行禮。

“嗯……”謝昀移步上前,伸手抬她起來,示意免禮。

兩人一靠近,謝昀便聞見她身上透出來的酒氣,擰眉質問:“你飲酒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