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側頭,回給她一個從容不迫的笑容,表示一切已經安排妥當。
她剛放下心,忽然看到,一個落了單的執勤營官紮好褲子,搖搖晃晃從牆角走出來,先是打量了一下她,無意間朝那些“苦力”看了一眼。
“咦?……”
林玉嬋心髒一下子揪緊。可別讓他發現,這些“苦力”都是女人和小孩!
出於職業本能,營官吆喝一聲,打算上前去問兩句。
林玉嬋感到蘇敏官攥緊了她的手,隨後,他低頭,飛快地輕聲說了幾個字。
碼頭外麵大街上響起驚慌的女聲:“搶劫啦!抓賊啊!快追啊——”◎思◎兔◎網◎
營官一驚,迅速回頭,一個明眸皓齒的男裝姑娘花容失色,原地跺腳大喊。
一個矯捷的黑影閃進巷子口。
那姑娘急得語無倫次,撫著自己手腕,朝那營官喊:“錢,錢,銀子!鐲子!……”
營官霎時打了雞血,叫道:“姑娘莫慌!老子叫人來抓賊!”
說著拔腿就跑。
抓賊是次要。那憨憨姑娘可親口說她丟了銀子。是了!她剛才腕上還戴著個銀鐲子,現在袖口空蕩蕩,沒了!
這姑娘窮不了,丟的銀子也不會是小數目;到時奪來還給她,少個十兩二十兩的,她肯定也不敢討要。
這是官兵們多年的職業經驗,已經滲透進血液,形成本能。腦子都不用想,一雙腿已經飛速倒換,去追那不識好歹的財神賊。
隻可惜,毛賊輕功卓越,在漢口老城區裏閃轉騰挪,府署、鼓樓,官署,書院,寺廟……全都遛了個遍,最後靜悄悄消失在空氣當中,隻留一眾官兵彎腰捂肚,互相埋怨。
……
林玉嬋三兩步攀上舷梯。
汽燈下,蘇敏官麵色潮紅,微微喘熄。她笑著遞個手帕給他擦汗。
蘇敏官含笑看她一眼,把鐲子重新戴上她手腕。
她不滿足:“小少爺,退贓啦。”
蘇敏官輕輕白她一眼。她穿著小號的絲綢男衫,戴著他的帽子,佩著他的腰帶香囊,腕上掛著他送的手鐲……
把他的家當都穿身上了,還叫他還錢?
他餘光一掃,嚴肅叫道:“春魁。”
這洪春魁也真是讓人頭疼。說他無能吧,人家號令過千軍萬馬,取過不少清軍將領首級;說他辦事牢靠吧,幾次三番,最後關頭馬失前蹄,差點折在不起眼的細節上,還得讓別的機靈人替他收尾。
歸根結底,是這老哥習慣了大格局敘事,而在日常細微之處,有點不拘小節。
人無完人。最起碼逃民已經平安走了。露娜船上的定時`炸彈一個個卸掉,蘇敏官覺得身上輕了兩三斤。
洪春魁已經候在旁邊。對於自己的日常掉鏈子,表示深切的反省。
“小的在。舵主大恩,如今功成,小的以前有得罪過您老人家的地方,如今任憑處置,決不食言。”
蘇敏官嘴角浮起輕微的冷笑,尖刻地回一句:“有本事別當著林姑娘的麵說這話。”
明明知道林姑娘心軟,肯定不會說出“那你去死”的話,這態度表得一點誠意都沒有。
洪春魁老臉一紅,摸摸長出毛茬的腦殼,訕訕一笑,朝林玉嬋一揖到地。
“姑娘饒我麼?”
林玉嬋雖然在他手底下受過驚嚇,但事情已過去多日,她心裏早就沒陰影了。
她問:“你不和你的同伴們一起走,打算留下了?”
“如果舵主賞臉。”洪春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