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喝!”
她倒是不排斥中藥,國粹嘛,有用沒用都是個安慰。但她偶然聽到給自己開的藥方,裏麵好像頗有些不明昆蟲和動物排泄物的成分……
這年頭又沒有真空包裝和消毒,萬一吃進去什麼寄生蟲卵,她這小命就完蛋了。◢思◢兔◢在◢線◢閱◢讀◢
這幾日她一直在跟周姨作鬥爭,挺貴的藥,能灌進去十分之一就不錯,周姨連呼可惜。
現在見她又任性,周姨拿出做丫環的耐心,哄她:“這是千年老方子,大夫開的,不會有壞處。夫人病根未去,這藥不吃,前功盡棄。”
蘇敏官見這兩人又要打仗,溫和建議:“我來勸她。”
周姨狐疑地看看這小夥子,見他相貌堂堂,不像個占人便宜的混混,忽然心裏產生個大膽的想法——
她看林玉嬋寡婦可憐,以前也勸過她趕緊找個男人倚靠,不料被她噎了回去,還威脅扣月錢;
難道她口是心非,嘴硬耳朵軟,這話終究是聽進去了?
周姨不知是該欣慰還是該委屈,想起這小夥子方才為了進門,不屈不撓巧舌如簧跟她磨了半天,忽然覺得一切解釋通了。
雖然說闖人閨房有違禮數,但小門小戶的,計較個啥。
自古以來,丫環的自我修養就是少看少聽少問,一切以主人意誌為準。主子要趕客,她跟著做惡人;主子懷春,她當紅娘。
周姨笑眯眯說:“那有勞了。”
她將藥碗放在床頭,推稱還有事,走了。
林玉嬋聞那味就惡心,哀求:“倒掉。”
蘇敏官拉個凳子坐床邊,居高臨下看著她。小姑娘雙眸透亮,一張臉白裏透紅,血色宛然,倒不像是燒糊塗,像是被子太厚。
他板著臉,問:“你又要服西藥?”
他還記得剛遇見她,快死的人了,腦子異常清醒,二話不說就要去教堂,死活不找郎中。
這年頭肯吃西藥的中國人不多。倒是最愚昧的底層貧民,有些糊裏糊塗把洋人當菩薩,整村整村的信教,對著耶穌像三跪九叩,對洋教士說一不二,看得比皇上還神聖。
那時他以為,她也是這類傻瓜中的一員。
不過這個印象很快改觀了。他發現,這姑娘對洋人的東西有一種選擇性的迷信。其中規律他暫時還沒完全摸清。
林玉嬋聽到“西藥”兩個字,也並沒有像上次似的兩眼放光,隻是笑笑:“我都好啦,不用吃藥。”
來到大清這麼久,她早就發現,此時的西藥也並非萬能。生理學和化學仍在摸著石頭探索,西醫體係也並不完善,也有很多吃死人的虎狼之藥。
不過在眼下的中國,肯試西醫的病人一般是疑難雜症、病入膏肓,不管吃不吃藥,吃什麼藥,最後結局都是一命嗚呼,自然也看不出所謂藥效如何。
她上次隻是運氣好,得的是瘧疾,奎寧又恰好是循證過的瘧疾克星,這才撿回命。
所以林玉嬋給自己製定的保命之策就是,除了像奎寧這種她熟悉的特效藥,別的藥一律少吃。小病小災爭取都靠體質扛過去。
她見蘇敏官不置可否的樣子,又放軟聲音,說道:“我真的好了,你摸摸,早不燙了。”
他笑著伸出手,待要觸到她額頭,忽然眼眸一垂,又規規矩矩縮回去。
“丫環說,請大夫花了一兩半銀子。”他低聲問,“真倒?”
林玉嬋嘴角一抽,還是堅決點頭。
沉沒成本,不能往心裏去。
蘇敏官於是開了窗,輕輕把那碗黑汁灑到外麵草叢裏。倒一半,忽然好奇,拿回來,碗邊在自己舌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