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嫁人

辰時二刻,日頭漸上,一頂大紅喜轎停在了白江村東頭的一個石砌小院前。

沒有新郎官,沒有嗩呐隊,整個迎親隊伍冷冷清清,寒磣得可憐。

隨轎的喜娘往地上撒了一把果子糖,說著吉慶話:“花轎到,賀新人紅梅多結子,日子蒸騰上,好事連不斷,喜事年年現。”

一路跟在轎子後湊熱鬧的孩童爭相搶著地上的喜果喜糖。

轎子抬進入院內,一個頭發半白的老頭跟喜娘和抬轎人說了幾句感謝話,又給每人塞了個紅布包,然後端著木盤走到院門口,往地上撒了些銅錢,算是把新娘子娶進了家門。

撒在地上的銅錢雖然不多,但也有不少人搶著撿。

一個瘦高的婦人探著脖子往前瞅,撇嘴道:“狗蛋娘,這書生家好歹也是娶親,咋連張桌子都不舍不得擺 ?”

“羅芳,他家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旁邊的婦人掐了點糖疙瘩塞在孩子嘴裏:“聽說池書生快不行了,連床都下不來,也就再有個把月的事了。錢都看病花了,這能找個媳婦就不錯了,還哪有閑錢擺桌。”

而這時,坐在轎子裏的夏魚渾身一顫,一把將頭上的紅蓋頭扯下,清秀的小臉上寫滿了驚慌,她這是在哪兒?

今天早上,夏魚像往常一樣按時去餐廳上班,誰知道一輛麵包車在拐彎時失控了,直直地撞向她。等她再睜開眼時,就發現自己來到了這裏,還身披著紅色嫁衣。

突然,一段不屬於她的記憶湧進腦海中,驚得夏魚半天合不上嘴巴。

原來她穿越了,還穿到了一個沒有記載的朝代。

原主的身世還很悲慘。父母雙亡,她和弟弟被幾個叔嬸輪流收養。本到了該說親的年紀,別家一聽她沒父沒母,還拖著一個七歲的弟弟,都避而遠之。

眼下已經過了說親的最佳年紀,成了一個老姑娘,親戚家更不樂意多一張嘴吃飯,就把她賤賣給隔壁村的病癆子書生衝喜。

原主因為這事氣得好幾天吃不下飯,就在今早暈死了過去,沒想到人都這樣了,還是被幾個嬸子塞進了轎子裏。

夏魚一時間氣得肝疼,哪有這樣害自己親侄女的親戚,這不是逼著讓原主年紀輕輕就成寡婦嗎?

在這個時代,一個十八歲的寡婦可不是那麼容易生存的。

“新娘子,下轎了。”喜娘在轎子外催促道。

夏魚猶豫了一番,攥著紅蓋頭掀開簾布走出轎子。

想再回去多半是不可能的,上天既然給了她一次重生的機會,那她就要好好活著,還要活得精彩。

至於這個病癆子相公,反正兩人沒感情,等他病好了就跟他商量和離的事,到時候也不至於被人戳脊梁說她無情無義拋棄病夫;如果這個相公命不好,沒熬過去,那她也不怕守寡,一個人生活豈不是樂得自在。

剛一出轎子,喜娘哎呦一聲,急忙搶過她手中的蓋頭給她蓋好:“祖宗喲,這蓋頭可不是現在取下來的。”

在喜娘的攙扶下,夏魚蒙著蓋頭,跟著她進了屋子。

一進屋門,撲麵而來的就是一股難聞的藥味,喜娘掩了掩鼻,忍住沒表現出嫌棄的樣子。

她將夏魚送到床邊,擠著笑道:“新人入房,好事成雙。姑爺,挑蓋頭吧。”

池溫文倚靠在床邊,麵容慘白無色,寬大的喜服鬆垮垮的掛在瘦弱的身體上,他重重的咳嗽了兩聲,拿起身邊的小秤杆將蓋頭挑起。

喜娘長舒了一口氣,總算結束了。最後她連吉慶話都沒說,像躲瘟神一樣匆匆出了房間。

蓋頭掀起後,夏魚打量了一眼這間破舊的屋子,進門是一張圓桌,桌上象征性地擺了幾塊喜餅和幾根紅燭,簡陋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