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著的,是一盒骨灰。這正是時辛的骨灰。
“難怪……”陸時琛怔了一下,低聲道,“難怪他從來都沒帶我到過我媽的墓地。”
因為那骨灰並沒有被埋藏在墓碑之下,而是被陸成澤日日夜夜放到了枕邊。
捧著時辛和陸成澤的骨灰,陸時琛和孟釗走到了墓園,親手埋葬了兩人。
墓碑上,時辛泛黃的照片被替換成了兩人的合照。
站起身,陸時琛看著墓碑上微笑的兩個人。
“原來你說的思念,是這種感覺。”
“現在,你也有一張由記憶凝結的,可以隨時兜住你,不讓你墜落下去的網了。”孟釗也看著照片上的那兩個人。
“你會恨他嗎?”陸時琛看著照片上,那個跟自己的長相極其相似的、二十年前的陸成澤,問孟釗,“如果不是他當年接手了那場官司,你媽和你舅舅或許就不會遭遇厄運。”
“那你會恨我嗎?”孟釗側過臉看向陸時琛,“如果不是我執意要查清真相,追尋正義,這案子或許不會走到現在,陸叔,可能也不會死。”
陸時琛搖了搖頭:“你隻是做了你應該做的事。”
“是啊,命運使然,誰也抗拒不了。”孟釗抬起頭,看向遠處,“我媽不是為了某一件事而死,她是為了追逐真相和正義而死。而你爸當年接手那起案子,不也同樣是為了公理和正義嗎?隻不過後來,命運讓他們走向了殊途而已。我媽的死也好,我舅舅的冤案也罷,說到底不過是一個黑心商販和一個瀆職者所犯下的業障,被你爸扛起罷了。”
孟釗長長呼出一口氣:“非要說些什麼的話,我很慶幸,你是這一切的變數。”
陸時琛看向孟釗:“你是我生命中的變數。”
兩人相視片刻,孟釗拿出了手中的資料袋:“還有最後一件事要做。”
他說完,從手中的資料袋裏取出了一個泛黃的筆記本,那是母親孟婧的遺物。孟釗打開了筆記本,將它放在了陸成澤的墓碑前,露出了扉頁上孟婧曾寫過的一段話——
“這個世界上,充斥著形形色色的人。有善良的人,也有邪惡的人,有表裏如一的人,也有兩麵三刀的人。有的人生於黑暗,卻心向光明,有的人看似光鮮,內裏則腐敗不堪。我們所看到的人,不過是一張張虛浮的皮囊,而皮囊下的本性,往往會令人心生畏懼。
“以正義之名,撕扯掉偽善者可憎的麵具,遏止住無限膨脹的權力與欲望,破鑿出通往公理與光明的道路,消除掉人世間一切滋生痛苦的瘟源,讓人性的光芒照亮被奴役者的生命,正是我身為人民守護者的使命。”
陸時琛看著那一段話,許久無言。
“我會永遠記住這一切,為了不再出現像陸叔一樣的……”孟釗沒有繼續說下去。
“怪物。”陸時琛平淡地補充道,“我相信你。”〓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走吧,”孟釗握住陸時琛的手,“回家吧。”
“嗯。”
從墓園走出來,連續陰沉多天的天氣忽然在傍晚放了晴,夕陽將整座明潭市籠上了一層淡而柔和的暖光。
已經到了下班時間,馬路上的車流開始變得擁擠,兩人開車上了路,沒過多久便被堵在了路口。
他們打開了車載音響,在柔和的音樂中耐心地等著擁堵的車輛緩慢朝前移動。
孟釗知道,日子還長,接下來,他與陸時琛將會度過很多個這樣平靜而安寧的傍晚。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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