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有對不起誰,”宋令儀寬慰道,“因為這世上沒有兩全之事,李氏與蕭姑娘能對你死心塌地至此,不是沒有理由的。”
“今夜過後...”王瑾晨突然變得語塞。
“你既然做了選擇就不要猶豫,不要在選擇之後再去後悔,蘭陵蕭氏家的嫡出姑娘沒有你想的那般柔弱,可是...”宋令儀俯身將其從冰冷的地板上扶起,“若蘭同我說過,七姑娘的傲是刻在骨子裏的,你不與之解釋就將其一把推開,隻怕是她會想辦法逼你說出來。”
說著說著宋令儀拽住她的胳膊頓住,側頭盯著她的臉認真問道:“你答應這門婚事,難道隻是因為對秋官尚書及幼女的虧欠嗎,還是說你有苦衷,你到底有什麼難言之隱?”
王瑾晨沉默不語,隻是抬手捂著嘴連連咳嗽,宋氏眸色微變,洞悉著一切說道:“你出生於長安,七歲隨父遷姑蘇,十三歲避徐敬業之亂又隨泰興延林王氏族人徒居祖地會稽,從此長住,雖是家中獨子卻不受生父與嫡母所喜,唯有琅琊王氏於會稽一脈的族長對你青睞,還有生母的悉心照料與嫡出三姊姊的關懷,所以你在意的人並不多,便是到了如今,也隻不過多了一個蕭家的七娘而已。”
“宋姑娘在猜測什麼?”
宋令儀沒有理會她的發問,“除了情愛,還有融進血液裏的親情會讓人失常,琅琊王氏是延續數百年的望族,泰興延令小聖一脈的族長應當沒有人敢輕易動之吧,王氏三娘隨著蕭縣令在蘭陵郡,命官之婦,也當不敢,所以在你心裏唯一能夠與蕭姑娘衡量的便隻剩有...”
“夠了!”王瑾晨用著稍大的聲音將其打斷,身世與家底早已經被人打探的清清楚楚。
但是嗬斥並沒有阻止宋令儀繼續猜測,“年前就從越州動身的楊娘子為何至今還未現身神都,明日可是她唯一兒子的大婚,即便生父嫡母冷漠不來,楊娘子難道也會如此?”
“就算是關乎母親,那又怎麼樣?”
宋令儀反問道:“令堂失蹤,何人所為?”
王瑾晨扒開宋令儀攙扶的手,“此事與你沒有關係。”
“是秋官尚書,你未來的泰山李輕舟嗎?”望著朝前邁步的紅色背影,宋令儀又道:“所以你不願與人提起,連最在意的人都不敢告訴,是怕我們知道了會去追尋李氏的麻煩?因為你欠李氏的情。”
王瑾晨止住步伐,“現在說這些...”
“你有沒有想過以李輕舟的為人,他能做出這些事來嗎?”
王瑾晨朝前走了半步,旋即癱軟的倒下,失魂道:“不管是否李輕舟,其最終目的不都是一樣的麼,瞻望弗及,泣涕如雨。”
如此,宋令儀也一下陷入了困境,但她不是王瑾晨,所以不能體會她那種陷入毫無辦法的兩難境地,大婚的消息已經昭告天下,無論她怎麼選,都沒有辦法兩全。
“你既然已經做出了選擇,那便要斷得徹底些才好,莫要再將來又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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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授二年,正月十五,天子賜食百官,月滿之夜的熱鬧一直持續到天明,至黃昏時,修文坊的喜慶蓋過了南市。
“門下,秋官尚書李輕舟嫡三女,溫婉賢淑…特賜婚鳳閣舍人王瑾晨,佳偶天成…製書如右,符到奉行。”
由內舍人所擬,天子賜婚的詔書很快便從門下省傳達出去。
朝官娶妻,高官嫁女,兩所宅子賓客雲集,車馬將修文坊堵得水泄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