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神勣搖頭,“下官猜想,殿下的狠心隻在李氏一族,對待武氏族人尤為寬厚,改朝換代絕非易事,即便能夠順利等位,也難保人心不穩,以殿下的手段,誰人不可棄?拿利益最多之人所承擔的風險定然也是最多的。”
經過丘神勣一番解釋,武承嗣大徹大悟,丘神勣又湊上前小聲道:“上個月月中皇太後在一更前幾刻突然召見司刑主簿王瑾晨,之後下官便在宵禁時間將人攔截在城南街道上,殿下竟然賜了他天子符節,下官派金吾衛悄悄尾隨,發現他去了侍禦史傅遊藝的家中,這就讓下官更加肯定,皇太後殿下不想做那個惡人,便派遣心腹代為,捧殺,是殿下慣用的手段。”
丘神勣又道:“既然有人但了這個風險,左相隻需要跟著,您是武家之中殿下最親的人,隻要殿下登基,無論如何您的封賞都不會少。”
“我不需要封賞。”武承嗣微閉雙眼,將野心徹底暴露。
“如今李氏人人自危,皇太後殿下與聖人母子猜疑,這不同心之人,殿下又如何能夠放任,”丘神勣拱手作恭喜的樣子,“將來的天下必然是要落入武家的,屆時儲貳的人選,非左相莫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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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內西·九洲池——一座原為皇子居住的宮殿周圍把守著眾多內臣,當今聖人便被囚禁於此。
“長公主。”內臣從殿內走出。
“兄長他還好麼?”殿內秋景淒涼,太平長公主站在宮廊的過道上滿眼同情。
“聖人一切安好。”內臣回道。
“我有事要見聖人。”
內臣叉手,“容下官回去通報。”沒過多久內臣再次走出,“公主請隨下官來。”
皇帝穿著一件單薄的紫色袍衫坐在一架朱漆掉落十分破舊的秋千架上,秋千晃動時還帶著木頭摩攃的尖銳聲,“聽腳步聲我就知道是四娘。”
“阿兄...”太平公主止步。
皇帝斜靠在秋千上,胡須長到絡腮上也沒有剔除,呆呆的望著宮城外一角問道:“是母親讓你來的嗎?”
“表哥以宰相之名率文武百官及宗室與數萬百姓上表請求母親更改國號登基為帝。”
聽到妹妹轉述的消息,皇帝如釋重負般笑了起來,“所以兒子沒用了,母親便讓四娘來送我一程?”
“母親從未想過要對阿兄如何。”
“那又怎樣?”皇帝握著秋千的扶手眼裏充滿了絕望。
太平公主走近一步,“我不信母親會選擇侄子而放棄親子,兄長也不應該放棄,大唐是易主了,可是那個主人是我們的母親啊,兄長難道要舍棄大唐數萬萬百姓麼?”
“你覺得現在的我,”皇帝回過頭,滿眼滄桑,“還能做什麼嗎?”
“隱忍。”太平公主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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載初元年九月,自文武百官及宗室外戚上疏附議傅遊藝請改國號遭拒後,皇帝李旦親自上書自請賜姓武氏,後也被駁回。
——修文坊——
年輕女子登門,守門的家僮沒有一人阻攔,小環為難的將她擋在門口,“李姑娘...”
“今日休務,阿兄在麼?”
“在是在,可是這些天郎君都是早出晚歸,甚至有時候不歸,疲於奔波連靴子都磨破幾雙了,”小環並不知道王瑾晨在忙碌些什麼,“昨夜破宵禁,深夜才歸,到現在還未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