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了,記得你小時候最喜歡看長安的雪。”
“小時候...”王瑾晨摸著腦袋,一陣劇痛下聽見耳側圍繞了一群孩童的笑聲,恍惚間,光禿禿的桃樹下還堆著兩個雪人,“阿娘,這裏可有種滿桃樹的道觀?”
“你想起來了?”揚氏驚楞。
王瑾晨搖頭,楊氏便回道:“朱雀街的崇業坊有個玄都觀,以桃花聞名,你幼時愛去,還得觀中真人喜愛,與...”
“與什麼?”
楊氏搖頭,“你也忘了也好,兒時的事情,誰能一直記得呢。”
“昨兒進入親仁坊的時候兒子掀開車簾瞧見了蕭宅的牌匾,我與她便是在這個坊間認識的麼?”
王瑾晨的問話使揚氏的心突然咯噔一下緊張了起來。
【“阿娘。”六七歲的小童穿著貼身的襖袍,手裏還捏著一枝桃花,笑盈盈的跑到母親跟前。
“又上哪裏野去了?”
“阿娘,兒子可不可以長大後娶隔壁巷子的七娘做妻子?”
瓷碗差點從楊氏手中滑落,“你這破孩子,瞎說什麼呢?”
“可是七娘都答應我了。”孩童仰著頭,天真的說道。】
楊氏想了一會兒後搖頭道:“你們哪有什麼過多的交集,不過是你父親替蕭公寫過一次碑文兩家認識了而已。”
王瑾晨蜷縮在被褥裏,眸光漸暗,“這樣嗎...”
親仁坊在東市的西南角,夜晚的東市漆黑一片,從樓閣上往下能看見各個坊間亮著徹夜不熄的火光。
——噠——棋子落盤,收手的年輕女子笑道:“你從三年前就開始說他忘了你,一直說到現在他都快成你的姊夫了,你要是真的在意何不將他搶過來?”
蕭婉吟看著棋盤裏的敗局,“我輸了,果真下棋不是我擅長之事。”而後起身走出閣樓,“她都可以忘記,那麼我為什麼要在意呢?”
“如若吳國公沒有出事,你當真要嫁給他的兒子麼,還是說你因為他與你六姊姊定了親你才想不開的?”
蕭婉吟否認,“跟她有什麼關係,不過都是父母之命罷了。”
“你呀,總是口是心非,難過的不還是自己?”
蕭婉吟走出樓閣,站在長廊上垂下手輕輕劃著朱漆欄杆,“就算她沒有忘,也不是兒時那個人了。”
“人總是會變得,七娘你不也一樣麼?”
轉頭間望去的方向,那已經暗了許多年的宅子今夜竟然亮了燈火,蕭婉吟疑惑道:“是崔大娘子來了長安麼?”
“年關月將至,興許是的吧。”見蕭婉吟一直盯著火光不動,“七娘該不會覺得是他到長安了吧,喂喂喂,你這是相思成疾麼?他怎麼可能來長安。”
“我知道不會,你用著這樣激動。”蕭婉吟轉過頭回道。
“不過是幼衝時的一句玩笑,你何必這樣當真呢,就算他記得又如何,伯父伯母可會同意?你那個六姊姊的脾性,放眼整個長安有幾人能夠忍受。”
蕭婉吟盯了一會兒後撇頭,“我知道,從三年前在姑蘇她看我阿姊時眼裏的驚豔我就知道今生緣盡,她不記得了也好,就此劃清界限吧。”
女子低頭猶豫了一會兒,問道:“你不隨我回神都麼,你那個姊姊也要來長安了。”
“我不喜歡應付那些達官貴人,也討厭文縐縐的規矩,偏又生在規矩裏,便注定要在規矩中了此殘生。”
“從父、從夫、從子,婦人一生隻有一個從字,能真正掌握自己的,也就隻有皇太後殿下了。”年輕女子解下自己的披風走上前替她披上,“若遇到什麼困難就寫信與我吧,遷都之事差不多已經定下,這幾年我大概是沒有時間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