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這些雪花,她看見陳囿覃殘忍地看著她。那一刻,她臉上的笑容不由自主地擴大,笑得她整張臉都要皺了似的。
幼稚的、可笑的陳囿覃,你到底還是鬥不過我啊。
不管是在辯論場上,還是在生活中,你鬥不過我的……
陳囿覃怒吼著:“好,你要多少錢,我都給你,要我的公司是嗎,我給你,隻要你別再出去賣自己!”
黎米盯著陳囿覃,眯著眼睛,心痛在一瞬間迸發,聲音也如同枯槁的樹枝一樣,冷靜卻幹澀:“我寧願出賣自己,也不要你……這樣扔過來的錢!”
“黎米……你……”他氣得揚起手,一下打了過來。
黎米卻猛然抓住了他的手。
他一愣,黎米看著他,陳囿覃啊陳囿覃,我看你看得透徹,你卻永遠也不懂我。
她抓住他的手猛然放到了嘴邊,一口咬了下去。
“啊——”陳囿覃大叫一聲,忙抽回了手,將黎米推到了一邊。
低頭,他看見手被咬得流血,他看向黎米,她臉上還帶著得意的笑,看著他。
那個笑容卻讓他不敢直視,好像多看一眼,心就會跟著痛一下一樣。他並不喜歡她這樣的笑,他哼了聲,一甩手:“不可理喻!”
然後,轉頭拉開車門,上了車,車子一溜煙地開走了。
黎米站在那裏傻笑了起來。哼,傻瓜才會站在那裏等著你打,敢打我,我讓你頭破血流!
然而笑著笑著,她卻突然覺得整顆心、整個大腦,都變得很空。站在那裏,看著忽然寂靜下來的停車場,看著滿地的百元大鈔。
她忽然蹲了下去,坐在那裏,默默地看著前方發呆。
她想是她太笨了,他已經來示弱了,她怎麼還那麼刁鑽?既然愛他,就應該對他百依百順不是嗎?但是她怎麼就愛得這麼淒慘,這麼傲慢?
她贏了,她讓他來認輸了。
可是,現在感到痛苦和難過的,是她。
她鼻子酸了起來,怎麼也控製不住,就覺得眼眶酸脹得要破了一樣,所以她隻能緊緊地咬著嘴唇,讓自己忍住。
這時,忽然聽到了腳步聲。她看見,一雙褐色的皮鞋,出現在麵前。微微愣了愣,她抬起頭來,竟然看見,站在麵前,玉樹臨風、氣勢逼人、桃花眼微眯樣子讓人神魂顛倒的天人……不是顧泯宇又是誰?
他總是一副讓人猜不透的樣子,此刻亦然。
他低頭,忽然遞過來一條白色的手帕。
她忙站起來,有些慌張。她不想讓人看到自己的眼淚,尤其是在顧泯宇麵前。她摸自己的眼睛,咦,但是她沒流眼淚啊。
她有些慌亂,看著他,讓自己努力笑出來:“你幹什麼?我又沒哭,擦什麼……”
他看著她,笑笑,說:“不是給你擦眼淚的,你嘴角流血了。”
她這才反應過來,難怪嘴裏有股腥味。
她有些尷尬地接過了手帕,喃喃地低聲說:“哦,大概最近缺鈣,無緣無故的流什麼血。”
是剛剛蹲下的時候,自己咬破的嗎?她竟然都沒感覺到。
抬起頭,再看顧泯宇,他卻隻是笑笑,雙手瀟灑地滑進了口袋裏,樣子十分灑脫幹淨。
她想到自己利用顧泯宇搏出位,還是有些不好意思,於是說:“對不起啊,之前誣蔑你……不過好在雲姐已經幫你討回公道了。”
顧泯宇無所謂地聳聳肩,說:“沒關係,反正你也沒得什麼好果子吃。”
黎米一臉黑線,心想,是啊,天天不是挨罵就是被攻擊,果然是沒得好果子吃,但是老大你也不用說得這麼直白吧。
她看著顧泯宇,不知道他剛剛有沒有聽到她跟陳囿覃吵架,不過就是此時此刻,無人的地下停車場,滿地的百元大鈔,這場麵看起來也是夠詭異的。
她低頭看看那些錢,有些尷尬地笑笑,忙低下頭去,一張一張地撿了起來。
顧泯宇笑起來,看著她,說:“剛剛拒絕的時候不是很義正詞嚴地說不稀罕這些錢嗎,還撿什麼?”
黎米臉上一紅,果然看見了啊。真是,早知道顧泯宇在這裏,剛剛就不表現得那麼野蠻,最後那一口就不該咬,讓那個渾蛋打上來,她還能顯得楚楚可憐一點。現在可好,估計潑婦形象永存,一輩子都沒法翻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