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玉簫門的仇人
雨後空氣濕重,浮雲低掛,遮擋住一半月光,夜色仿佛一塊巨大的透明狀膠凍,映得裏麵的人清清明明。
路上散著幾個無極門弟子,三三兩兩聚成一堆往前走。
慕魚雙手攀住浮木杆,往鏤空雕蘭花的方木盒裏放一顆透亮的綠色小珠,隨即躍至另一根杆上。
林間道上所有的浮杆全掛上照夜珠,曲折的小路透亮如白晝。
她負責點燈的這一處小路連接著歸來且去苑,且去峰以往都空著,今日司祀閣入住,天還未全黑,樓前樓後燈火通明。
點完了燈,她雙腿交叉,抱住杆一滑而下。
隨後蹲下來將替換下來的舊珠碎片投進背簍,撿第二顆時,幾雙腳停在麵前。
慕魚抬起頭來看,是方才走在路上的那群弟子,站在最前麵的一對手挽手的男女,後麵還有另外幾個看熱鬧的人。
“唉,還真是你啊,居然沒死,淪落到這做苦役了?”
“還有臉看我們,也不害怕我們再打你一頓?”
又一個人說,“程兄,上個月慕魚還因為你和霓裳的事鬧得尋死覓活,還逼得師妹差一點自絕筋脈,到頭來霓裳傷得不輕,她倒是活得好好的。”
“還一臉無辜,擱我這裝死呢你?……”站在最左側的濃眉男人往前走一步,一腳踹在慕魚右肩上。
慕魚摔倒在底,抬頭反應了半天時間,這群人接下來大概是想打她。
慕魚原本就不怎麼機靈,自從上個月失足跌落無垢山隕雷坑,就更傻了,現在更是連話都說不出來。
她的木楞取悅了濃眉男,他摸一摸下巴,笑得猥瑣,“這小蹄子更傻了,真是可惜了這一張好臉,現在連話都說不全,霓裳,你受的委屈可都出了口氣。”
蘇霓裳搖搖頭,水葡萄般的雙瞳泛著水光,一副我委屈可我沒法說的表情。
沒等慕魚揣摩出這個表情的意◆
慕魚同程牧風一樣,在外門時都尚未築基。下階修者比不過高階者時,可憑借靈器對自身做以加持。
靈器分天、地、凡靈,每個等級又分天地玄黃。當初她就是拿著玄級凡靈劍傷了蘇霓裳,才逼得程牧風發狂,與她徹底決裂。
嶽時來目測築基中期,玄級凡靈當然不能耐他何。
慕魚又嗆下兩口水,感覺肺裏的氣馬上要空了。她豎起食指與中指兩根手指,往回勾一下,水絲仿佛聽得懂人話,在他腦內轉一個彎。
“旋!”
“你以為自己是個什、麼東西…老子弄、弄…不死……”嶽時來拎住慕魚的後脖要把她往水裏按,手上動作沒停,話卻越說越慢。
很快,他感受到眼裏鼻腔中全灌滿了濃稠的鮮血。
水絲在穿出嶽時來前額的那一瞬消散,變成一團霧氣。被抽空了力氣,嶽時來直直往後倒去,瞪大的雙瞳裏全是不可思議的驚恐和死前受盡折磨的掙紮。
慕魚僵了很久,才反應過來自己殺了人,回想一下自己以前的習慣,不太相信。
“……我殺人了?”
要知道,她是個不僅呆,而且膽小的廢物,就是因為連雞都不敢殺,才被雜役庫派來點燈,點完了燈還要趕去且去苑大司祀的接客宴上打雜。
怎麼可能會這麼利落地殺了人?
牙齒一邊打著顫,一邊下意識抬腳將嶽時來的屍體往河裏推。
河泥鬆軟,嶽時來屍體翻入水底,居然沒有一絲聲響。等思維完全跟上動作時,那整個屍體已經被暗流卷走,仿佛從未存在過。
慕魚停了一下,撣去身上的泥塵,背起背簍。
接下來還要去司祀閣,這個時間差不多能趕上晚宴,不能再耽擱。
爬上橋頭,兩側的燈明明晃晃,無歸河綿延而去,延伸到看不見的遠方,暮色將人的身影拖入河流,晃晃悠悠。
一個人影立在橋上,微微眯了一下眼。
夜燈並不明亮,那人一身黑袍,與夜色融成一色,衣袍邊角繡上繁雜的金紋,像是某種咒文,他五官深邃,眉頭緊蹙,看上去陰影深重。
慕魚愣了一瞬,極盡所想。這個人她並未見過,但他衣著不凡,應是此次迎客宴的賓客,且身份絕對不低。
不太確定自己扔嶽時來進水是否被他所見,慕魚吸了一口氣,盡量減小自己的存在感,低身拜禮。
禮畢,慕魚起身,低頭往橋下走。
聞雲兮看著橋下,“等等。”
如果說方才他心情不好,那麼此刻更應該說是糟糕,慕魚眼見著他臉色由陰天變成烏雲密布,如同驟雨前的風暴。
第2章 司祀閣祭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