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榭之而去。

如果給予一個新的開頭,事情是否會走向另一個結局?沈寒琅無從判斷,但是他選擇封閉了自己的記憶。

他是行走在人世間的惡鬼,人人懼怕敬畏。這一次他會披上人皮,小心翼翼地裝成“人”出現在他麵前,將所有貪婪與渴求都掩蓋在人的皮囊之下。

他施以禁錮予程榭之,在這同時也被程榭之套上鐐銬。

……

誰也沒想到早被認定必死無疑的程榭之居然有一天還會安然無恙地回來,尤其是曾對他下手的軍部高層們。待他們意識到自己身邊蟄伏著一頭亮出利爪的猛獸時,他們已經被架空、革職、下獄、判決。

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整個帝國高層倒塌了一半,被盡數換上新鮮的血液,多個根深蒂固的政治門閥頃刻沒落,消失無聲,就連出身最頂尖政客世家的現任議長俞雪行也未能幸免,從權勢中心黯然退場,流放至某個荒無人煙的偏遠星球。

他從汲汲營營半輩子的帝國離開,將半生所得權勢一並留下,孑然一身離開,隻帶走了程聲的手劄。

再也沒有人見過他。

係統不解地說:“真是奇怪啊,當時程聲活著的時候,我總覺得他俞雪行是個合格的冷酷政客,不會愛任何人,也沒有對手可以攻擊的弱點。但程聲死了之後,他好像又突然變得很喜歡她。”

“因為已經失去的才是最好的。”

而且對俞雪行來說,想要重回權力中心很容易,沒有必要在他有意大清洗的時候,掠他鋒芒。

程榭之從飛船上跳下來,純白禮服修身裁剪,襯得他身形修長。

他踏入帝國法庭。

來來往往的政界高層們看見他紛紛低下頭,退開到一邊。

程榭之坐在旁聽席上聽完對數日前還誌得意滿的高官顯貴的宣判,表情冷漠得無動於衷。

沒有人知道這位新登場的政界寵兒此刻對這場審判是否滿意,如果他有一絲不滿的表情,恐怕法官會當庭改判審判結果。

——誰叫程榭之雖然沒有任職,卻輕易撥動當局風雲,皇帝還是議長都是他掌心隨意擺弄的傀儡。

單手撐著額頭,程榭之覺得有些倦怠,思緒刹那飄回很多年之前。

那時候,仙門那些人看待沈寒琅,也和今日這些人敬畏他懼怕他又深深地在心底怨恨著他一樣嗎?

他覺得這些人虛偽的把戲無聊極了。

與旁人萬分揣測千般琢磨所想不同,程榭之對這些曾監控他,逼迫他,把他當作實驗體的人遠談不上怨恨,隻覺得索然無味,他甚至記不清這些人的名字和麵容。他天性感情淡薄,少年時難得的激烈愛恨早被消磨,這個世界也再沒什麼值得他眷戀的。

猶如水上漂泊的無根浮萍,身處何處對程榭之沒有區別。

……還不如終年桃花盛開的棲碧山。

外麵下著傾盆大雨,視野中遠處的高樓被氤氳成模糊的一片,程榭之撐傘轉身踏入深沉雨幕中,腳步未停。

係統在他腦海中一直保持著沉默,直到被程榭之的聲音驚醒回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