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霽雨做什麼?

外麵一片兵荒馬亂的聲音,陸睿沉沉地睡過去了。

第二天早上醒來,周圍的一切都很熟悉,是雙花水榭,他書房的寢室。

坐起來,頭痛欲裂,宿醉真是要不得。昨晚怎麼喝了這麼多?

揉著額頭,婢女進來送來了醒酒湯。

陸睿一邊喝著一邊問:“霽雨呢?”

婢女垂頭道:“霽雨和劉稻一起去追蕭公子去了?”

“蕭公子?子淳嗎?”陸睿愕然,“追他做什麼?”

婢女頭垂得更深:“追落落去了。”

陸睿覺得頭痛加劇了,婢女說的他都不明白:“落落又怎麼了?”

婢女明白了,公子喝醉了,都不記得了,終於抬起頭。

“公子昨夜,把落落送給了蕭公子。”

陸睿揉額角的手頓了頓,仔細回想,好像的確是有此事。

“既是我送的,追她去做什麼?”他問,“誰讓去追的?”

婢女的頭又垂下去:“少夫人。”

公子一醉,沉沉睡到此時,哪知道昨夜都發生了什麼。

少夫人跟霽雨問明了情況之後,立刻便叫霽雨去追回落落。

霽雨道:“蕭公子也大醉了,是小廝背著走的。便是追去了,他不醒,也無人能做主。”

少夫人才改叫他今天上午去。

因也不能太早,大清早往別人家去,也實在不禮貌。

這會兒,不知道追沒追回來。

婢女忍不住偷看了眼公子。

公子聞言,卻許久沒說話。

婢女又垂下眼去,心想,幸好,公子不記得他昨天晚喝多了一定要回琉光院去。

落落終究是沒追回來。

霽雨回稟溫蕙:“我們不知道蕭公子原來是定了今日往淮安府去的,他原是淮安府人,在許大家這邊學業結束,也是要回家去,準備參加明年的春闈了。我們追到碼頭的時候,船已經發了。”

溫蕙也許久都沒有說話。

追到蕭公子處,便已經是盡頭了。

因事皆有度,便是她也不可能為個婢女發船去追。

許久,她才道:“知道了。”

陸夫人勸了她:“便是父母夫妻子女,也未必能一生一世,何況隻是婢子。她自有她的緣法。”

婢子轉賣、贈人、發嫁,都是正常的。

“是,我也知道的。”溫蕙道,“隻是她從十歲便到我身邊,想到她流落到外麵,總是難受。”

在陸家,總能保她一個衣食無憂。

外麵,便真個身如飄萍了。

如果當時沒有把她的身契交給陸嘉言就好了。

她竟忘記了,陸嘉言涼薄起來的時候,能有多涼薄。

隻溫蕙和陸夫人都不知道,蕭公子帶了落落上船,往淮安去。風流公子的路途中怎少得了美貌婢子的陪伴,便喚了落落來伺候。

落落卻木木呆呆。蕭公子惱了,罵道:“嘉言師兄怎麼會看上你。”

落落那眼淚便斷了線似的掉下來。

蕭公子喜道:“這才有味道。”

遂抱了她到床上,解了她的衣裳。

船在夜色江上停錨,黑夜滾滾如獸。

艙房的門吱呀打開,落落頭發淩亂,端著銅盆出來。穿過甲板,走到舷邊,將一盆汙水傾倒進江裏。

汙髒的水潑出去,在月色光裏灑出一片銀輝,隨即被黑夜吞噬。

落落貼著欄杆,呆呆地望著漆黑的江水。

銅盆當啷墜地。

巡船的家丁聽到聲音舉起燈籠過來察看,隻看到銅盆傾翻,一隻繡鞋掉落甲板。

“跳江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