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麼大歲數一個婆娘還這樣呢,姑娘才這麼丁點大,她能管得住脾氣?萬一衝去給姑爺的通房揍壞了,可怎麼收場?陸家可是讀書人家,規矩大著呢。再說了,夫人再半年就過來了,到時候自有夫人去給姑娘說。這事啊,還得夫人來,你本就是半路來的,又不熟悉姑娘脾氣,就管好屋裏的事就行了。”
男人說的話不中聽,但在理。
劉富家的道:“那還是指望夫人吧。我明天跟銀線說一聲,可別在姑娘跟前漏了口風。”
男人嘴賤:“就你們大驚小怪,這大戶人家老少爺們,房裏有個通房怎麼了。我不信夫人想不到這一出。”
他婆娘惱怒:“什麼叫怎麼了?哪個女人歡歡喜喜嫁個男人,願意他房裏還有別人的?”
劉富道:“那也得看什麼人家。咱們家百戶就是懼內,你看人家楊百戶還養著兩個妾呢。要我說,咱家百戶沒個妾室通房的,雖然夫妻和睦了,卻把孩子養得心思太簡單了。你看看大奶奶,大奶奶兩個庶妹三個庶弟,你看大奶奶多精明的一個人,要不然咱們夫人怎麼就沒看上別人,偏相中她做長媳呢。”
劉富家的更怒:“你當大奶奶自己願意?你去問問,看大奶奶願不願意用精明換咱們姑娘的心思簡單!”
男人嘟囔了幾句,翻過身去:“我不跟你吵,睡覺!”
女人也生氣,心裏罵著天下烏鴉一般黑,世上的男人無論貧富貴賤都想三妻四妾,區別隻在於有沒有能力三妻四妾而已,背對著轉過了身去。
很快睡去,又早早地醒來,這會兒還不到寅時——今日裏溫蕙要早起,她得比溫蕙起得更早才行。
摸著黑起來起來穿衣洗漱,提著燈籠出門。頭頂還星河璀璨,陸府各處已經次第亮起了燈,丫鬟仆婦們已經在廊下穿梭,有條不紊,忙而不亂。
隻今天國祭,人人穿著素麻孝服,遠遠看著便瘮人。
劉富家的趕到溫蕙的院子,那院子也已經亮起了燈,孫婆子給她留了門:“就覺得姐姐該來了。”
內院裏若沒有明確輩分,按著身份高低而不是年紀稱一聲姐姐,便沒錯。
劉富家的也笑道:“有勞姐姐了。”
孫婆子笑眯眯:“都是一個院子裏的人,別這麼見外。”
劉富家的進了屋,青杏、梅香都已經穿戴整齊在忙碌了。這的確是比溫家的丫鬟有樣子得多了。
見她來,都喚一聲“劉媽媽”,說:“姑娘已經醒了,正洗漱。”
劉富家的道聲“好”,掀開簾子進去。
溫蕙已經洗漱完,披著衣服,銀線打著哈欠給她梳頭。
劉富家的過去低聲說:“你精神些,別叫陸家的丫頭小瞧了。”
銀線一個哈欠沒打完,硬生生咽回去。溫蕙撲哧一笑。
“我的姑娘,別笑。”劉富家的無奈,“今日國祭,可不能笑啊,千萬憋住了。”
她家姑娘性格直爽心思簡單,缺點就是實在太愛笑了。
溫蕙忙道:“知道,知道。”
劉富家的又出去打點,卻發現早飯也擺好了,孝服也準備好了,實沒什麼她能做的了。
陸家的丫頭實在調教得好,其實沒有什麼她能插得上手的。劉富家的覺得自己的存在實在雞肋。
如果這隻是她自己的差事,她大概便會求去了,畢竟沒臉吃白飯。可這不是她一個人的事,這是姑娘的事。
離開江州前,夫人和大奶奶反複囑咐她和銀線,一定要在陸家站穩腳跟,萬不能使溫蕙屋裏全是陸家丫頭的天下。就姑娘這簡單的小腦袋瓜,可不得被她們哄得眼盲耳聾的。
用過早飯,大家紛紛穿上孝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