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萬先生、郭先生和霍決齊聚在書房,四公子令小滿帶上門出去外麵守著。他將三人召至了書案前,用極低的聲音宣布了天一般大的事件:“山陵崩!”

萬先生還好,郭先生腿一軟,險些坐到地上。

“現在什麼都不知道!完全是兩眼一抹黑!父王也很焦躁!”四公子在書房裏開始轉圈子,不斷地以拳擊掌,“你們快都想想,現在我能做些什麼!我那好大哥病的太是時候了!我若不趁眼前時機脫穎而出,就枉費了這個大好機會了!我該怎麼辦呢?我該怎麼辦呢?”

襄王自有一套幕僚班子,最終的那些大事的決議會由這些人共同參議。四公子雖也有參議的資格,但他既不是幕僚也不是決策者。他更多隻是個旁聽的,在襄王眼裏,其實……和他三哥、七弟一樣,是給他世子哥哥打下手的。

所以四公子此刻所思所想,全是趁著世子病倒的這個空檔,在這個大變之時如何在襄王跟前脫穎而出。

兩個幕僚腦子還亂哄哄沒理出頭緒,剛剛低聲交流了兩句,書房裏忽然聞聽“倉啷”一聲!

眾人愕然看去。

霍決繡春刀出鞘,刀尖在地上戳出了火星,人單膝跪下。

四公子凝目:“永平?”

“事態緊急,刻不容緩!”霍決握緊刀柄,抬頭逼視自己效忠的這個人,“請公子即刻趕往荊州!”

“去荊州?”四公子愣住,“幹嘛?”

霍決的眼睛裏閃動著野心的火焰,直直地看著四公子趙烺——

“請公子以王子之身,代襄王府斬殺奸宦馬迎春!”

書房裏忽然一靜,落針可聞。

隻有霍決的聲音既沉又穩:“世子染疾,諸公子茫然,此時此刻,正該公子代王府行事,為王爺分憂,為百姓作主,還湖廣一個朗朗乾坤!”

“讓湖廣的民脂民膏,回歸湖廣!”

書房裏安靜極了,甚至能聽到萬先生、郭先生粗重的呼吸。趙烺覺得心口怦怦地跳。

馬迎春自到湖廣任稅監,可以說是無惡不作,天怒人怨。不止一兩個官員來過王府請命,想請襄王彈劾這豎閹。

襄王隻是不幹。

馬迎春的背後是景順帝這個不死的老妖怪,傻子才去想去剁了老妖怪派出來撈錢的爪子。

但馬迎春再如何,也隻是個太監。這些無根之人,既無根也無基,隻能依附貴人生存。

現在景順帝崩了!馬迎春就什麼都不是了!

斬殺馬迎春,可收湖廣人心。

馬迎春的手裏,那些還沒往京城輸送的錢,那些被他自己貪汙的錢……金山銀山,不知幾何!

“公子!”霍決道。

“公子!”萬先生道。

“公子!”郭先生道。

趙烺的腦袋雖熱,還有一絲清明,吸一口氣,道:“馬迎春有五百騎兵……”

“皆是地痞流氓,烏合之眾。欺弱怕硬,貪生怕死之輩。”霍決道,“欺壓百姓、魚肉鄉親尚可。兩軍對陣,一觸即潰!”

但霍決頓了頓,還是道:“非常之時,公子亦可以坐鎮府中,予我一道手令、二百府兵,永平絕不辱命。”

趙烺還沒說話,萬先生已經否決了這個提議:“不行!”

萬先生的腦袋也從熱烘烘的狀態冷靜下來了,他道:“你或許可以殺了馬迎春,但你代表不了襄王府!”

“公子!”他朝趙烺叉手,“此時此事,非公子不可!”

“是,非我不可。”趙烺也冷靜下來。

他看向霍決——這個永平啊,他的腦子,竟比幕僚轉得還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