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蕙蔫了:“怪我。”
“不怪你怪誰,還能怪我?”楊氏氣恨恨用手指戳她腦袋,那手法和溫柏一模一樣,“這幾天家裏沒有一個睡得踏實的,娘每天問八百遍‘月牙兒回來了沒有’。今天小廝往裏麵傳話說回來了,娘本在佛龕前跪著念經呢,一下子就跳起來了。”
溫蕙心想,念經呢出來時還抓著家法,可見是時時放在身邊,就等著她回來揍她呢。
那可真是氣得狠了。
“好在是回來了。”楊氏念了聲“阿彌陀佛”,大大地歎了口氣,“總算能睡個踏實覺了。”
溫蕙訕訕:“累著嫂子了,回頭我給嫂子和虎哥兒做雙鞋……”
“算你有良心,我天天陪著娘跪著念經,盼你們倆平安早歸,不做十雙鞋給我和你侄子,都對不起我。”楊氏啐她。
外麵卻有了動靜,溫夫人的聲音響起來:“死妮子收拾好了沒有?”
銀線在外間打簾子:“好了,正烘頭發呢。”
說話間溫夫人便進來了,楊氏和溫蕙都忙下炕穿鞋。溫蕙現在見到溫夫人是老鼠見了貓一般,手忙腳亂,險些打翻了熏爐。
溫夫人氣死了,上來又是一通罵:“穩重些!毛手毛腳的,到時候怎麼見陸家人!”
第8章
楊氏把炕上的位置讓給了婆婆,讓她們母女在炕上說話,自己做了下首的錦凳。
溫夫人也如她一般仔細打量了溫蕙一番,大為心痛:“瘦骨嶙峋的……”後麵話風一轉,自我安慰似的說:“不過聽說南邊的讀書人家,還就喜歡姑娘家瘦瘦溜溜的。”
楊氏捧場:“可不是,聽說南邊人常嘲笑咱們北方的女人粗憨呢。”
溫夫人是親娘,親娘都願意自己的孩子健健康康的,哪怕胖些呢。聽楊氏這麼說,才釋然,歎了口氣:“也是,也好。”
又問了問路上生病的事,溫蕙都答了。
楊氏是明白人,陪著聽了兩句,就起身:“我去廚房看看。”把空間留給母女倆。婆媳雖然相得,終究跟親母女還是不一樣的。
楊氏一走,溫夫人把金針銀線也打發出去,自己坐過去幫著溫蕙烘頭發,終於問了:“見著霍家的四郎了嗎?”
溫蕙點頭:“見著了,說話了。”
“唉……”溫夫人一時紅了眼眶,眼淚下來,“連毅是個多好的孩子啊。”
自和溫蕙訂了親,霍家的連毅便特別上心。小小年紀就知道給溫蕙寫信,送東西,曉得關心自己這小小的未婚妻。似模似樣的,像個大人似的。別提多貼心了。
以至於那時候溫蕙淘氣一受罰,就說氣話:“再打我我就跑臨洮去!”
讓人又氣又笑。
也是知根知底的人家,當年是過命的交情,後來雖離得遠了,這交情也從沒斷絕過。兩家的男人本就是八拜之交,早就說要結親,最早是想讓溫家兒子娶霍家女兒,哪知道還沒作數,那女孩就夭了。後來溫蕙出生,立住了,就成了霍家兒子娶溫家女兒。
兩家的女人當年也是院子挨著院子,一起做過鄰居,一起跟男人吃過苦。生育的時候都幫彼此照看過,關係也非同一般。女兒嫁過去,對方定是當親生的一般看的,多好。
誰知道禍從天降,好好的一家人,就這麼沒了。家裏的積蓄都搭進去了,也隻能保住連毅一個。
擦了擦淚,又去瞧溫蕙。卻見她神情雖也有些傷感,但十分坦然。溫夫人一直擔憂的心放了下來,說:“給我說說,你跟連毅都說什麼了?”
溫蕙道:“他不承認自己是誰,可我猜出來啦。我跟他說……也沒說什麼,反倒是他,跟我說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