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親人的,都熱心地想幫一把。

六七個男子都看著她,雖然感覺得出來他們都沒有惡意,甚至是真心地熱情地想幫忙,溫蕙還是有些手足無措,期期艾艾地說:“是……算是吧。”

最年長那個失笑:“怎地‘算是’?”

“就,就算是親戚吧。”那人看起來最老成,笑容也溫和,溫蕙悄悄握住拳,鼓起勇氣對那人道,“這位大哥,我要找的人姓霍,名決,字連毅。他是臨洮人,今年十八了,該是兩年前配到了長沙府。他……他是受了刑配過來的,該、該是在王府做內侍。”

最後兩句說得磕磕巴巴,十分艱難。

雖如此,大家也都聽明白了。她要尋的這個人,原來是跟他們一樣淨了身的。怨不得在茶鋪裏她會替他們說話。隻是她一個芳華少女,要尋的人也隻有十八歲,難不成真叫那幾個狂生說中了……

幾人之中,隻有康順將吃驚的目光投向霍決。他嘴唇微動,想說什麼,卻又閉上了嘴,一言未發。

年長那人搓著下巴道:“姓霍嗎?我想想……咦,臨洮?永平你……”

霍決截斷他的話頭,斷然對溫蕙道:“沒有這個人,你找錯地方了!”

眾人微愕。他們都想起來了,永平好像就是臨洮人。

“沒有?”溫蕙也愕然,急問,“怎會沒有,我問得清楚,他的確是配到長沙府了。”

“或許是死了,誰知道呢。”永平一臉漠然,“每年府裏都會死人,下人而已,來了,死了,埋了。都有可能。”

“你胡說!”溫蕙氣得滿臉通紅,“你根本不認識他。你若識得他,便該說出他何時死、怎麼死的。你卻隻說或許死,分明是在胡說!”

少女是真的生氣了,又大又亮的眼睛裏,怒意像兩簇火焰熊熊燃燒:“你這人不是好人!我不同你說了!我自己去長沙府打聽去!”說罷,轉身便去牽馬。

眾人麵麵相覷。小安不意幾句話的功夫,氣氛便急轉而下。且他這片刻中,腦子裏飛快地閃過什麼,心裏已經隱隱想到了什麼。見溫蕙氣得粉麵通紅,轉身牽馬,他著急地張嘴想說話,卻被康順手疾眼快一把按住了肩膀,隔著衣衫掐了幾下。

小安便閉上了嘴。

溫蕙挽了韁繩,將馬兒從水邊拉回來要走。那生得好看、人卻很壞的青年卻擋在了她麵前。

她柳眉倒豎:“讓開!”

那青年卻改口,說:“我記錯了,的確是有這麼一個人。”

溫蕙頓住。

“有就好。知道他在就行。”她說,緊抿的嘴角顯示出她還是在生氣,但卻克製著,“多謝告知。請讓讓,我要去長沙府尋他。”

霍決卻道:“你尋不到他。”

他說:“他不會見你。”

“你胡說!”溫蕙惱怒,“你又胡說!你又怎知他不會見我!你方才還根本不記得他呢!我不信你,你這人淨騙人!你讓開!”

她拉著馬繞過霍決要走,忽聽身後人冷冽的聲音說:“臨洮的霍連毅,百戶之子,與青州溫百戶之女自幼定親,約定好待溫家小姐及笄便迎娶。”

溫蕙的腳步停住,霍然轉身,震驚地看著那個青年修長的背影。

那青年目光垂在地上,說:“但兩年前霍家被潞王案牽連,已經家破人亡。霍家子受了宮刑,發配襄王府為奴。那時候這門婚事就已經退了,你還來找他做什麼?”

他緩緩轉過身來,抬起漆黑眼眸,凝視眼前的少女。

這就是,長大了的月牙兒啊,他想。他爹沒騙他,月牙兒長大,果真長成了一個美人。

她今年應該十三了,來年便十四,後年便及笄。如果人生沒有這場大變,後年他就該騎著高頭大馬,穿著吉服,把她從青州迎到臨洮,娶她做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