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把剛才覺得自己又被遺棄的恐懼都盡數哭出來。

財爺的眼睛也濕了,他哆嗦著嘴唇,拍著盧茸的後背:“肯定要回來啊,茸茸還在這裏,肯定要回來。還哭,還哭,你哭得爺爺的心腸都要斷了。”

村幹部在後麵愣了片刻,拍著手笑:“你看你們爺倆,就分開這一會兒還哭上了。”

……

發生了這樣一出小插曲後,盧茸突然一反這些天的少言寡語,像個小話癆般嘰嘰咕咕說個不停。心情也特別好,老是摟著財爺脖子,拿臉貼上去蹭一蹭。

隻是到了晚上,財爺提起送他下山的事,遭到了他的激烈反對。

“我不想走,我不走,我不走。”

洗完腳後,穿著秋衣秋褲的盧茸在床上打滾。

“不想走?不回家了?就在這山裏喂牛種藥?”財爺笑著問。

盧茸繼續翻滾:“我沒有家,沒有爸爸媽媽,沒有王圖,我不走。”

財爺愣怔片刻後,說:“你這娃娃說啥胡話呢?這山裏啥都沒有,你得回去。”

“我不回去,回去也沒有人要我,我沒有家,還是要進垃圾桶。”盧茸停下打滾看著財爺,理直氣壯地說:“我要喂牛,我要種藥,爺爺不能扔我,我是你新添的孫子。”

他雖然在耍橫,但小孩子藏不住心事,那雙眼睛裏滿滿都是恐懼和央求,小小的胸脯也緊張地起伏。

財爺沉默片刻,俯下`身摸摸盧茸的頭:“爺爺明天去派出所問問,看能不能把你留下。”

“爺爺說話要算數。”盧茸將腦袋縮進被子,聲音裏卻帶上了哭腔。

“算數。”

等到塌方的路段修好後,財爺獨自下了趟山,給盧茸說自己去挖藥,讓蛋娃他們帶著玩了一天。

又過了兩天,村委會的座機響起,是山下派出所找財爺的。

“是,對,高成剛被抓了嗎?好好好……孩子說的就是小花幼兒園……啥?監護人失蹤了?找不到人了?哦……不去福利院,不去,我娃不去……”

財爺對著話筒大聲喊,盧茸就站在旁邊,緊緊抿著唇。

龍潭山的冬天慢慢過去,積雪消失,滿山都是淺嫩的綠。

盧茸脫下厚棉襖,毛衣外穿著夾絨背心,每天帶著小狗在村委會的院子裏玩,有時也跟在蛋娃他們屁股後麵顛顛地跑。

這期間財爺經常下山,偶爾也帶著他,去鎮上派出所回答那些叔叔阿姨的各種問題,還問他願不願意去福利院,那裏有老師,還有很多的小朋友。

他總是很緊張,不停追問是不是要把他帶走,他不想走,隻想跟著爺爺。

最後一次回答問題時,都快進入夏天了。

財爺在厚厚的一摞紙上簽字後,那名都已經認識的叔叔蹲在他麵前,笑著說:“盧茸,不會再帶你走了,你以後就跟著爺爺生活。不過要是覺得不開心的話,就要來找叔叔哦。”

盧茸眼睛晶亮,癟了癟嘴,想哭,又含著淚花兒笑起來。

那天,財爺背著他滿鎮子走,還進館子喝了兩杯。點了蕨根菜炒臘肉、花生米和粉蒸排骨,遇到人問就大聲回道:“這是我孫子,親的。”

盧茸正在啃排骨,抬起油汪汪的臉,也認真回道:“親的。”

第7章

四年後。

一輛黑色越野停在了龍泉村口,車門打開,跳下來一名穿著白色T恤短褲的俊美少年。

他麵色蒼白地衝到路旁蹲下去,開始幹嘔。

司機跟下車,擰開一瓶礦泉水遞給他,又對後座下來的男人說:“沈哥,這一路您侄子可遭了不少罪,他特別暈車啊。”

沈岩摸著自己的下巴感歎:“我哥嫂都是大學教授,頂級文化人,小澤從小受了文化熏陶,是個小文化人。聽說我在龍潭山工地,剛放暑假就要來,說要找靈感寫作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