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鮮血噴湧而出,夏侯雲眼前發黑,身子晃兩晃一頭栽倒馬下,喬飛、唐越、桑強大驚失色滾落下馬,將夏侯雲扶住,連聲大呼“大王”!
三個年輕人這一嚇非同小可,待得他們想到下馬參拜已是來不及,刀光閃閃,燕明睿揮刀將他們斬落馬下。
風還在加大,雪還在加緊,暴風雪在肆虐。
鮮紅的血開成最燦爛的花朵一朵一朵地開放,夏侯雲搖晃著站起來,他要跨上追月,他要去追穆雪,燕明睿等人使出了全身的力量抱住他,夏侯雲嘶喊著拳打腳踢拚命掙紮,五個人在雪地裏滾過來滾過去滾成了大雪球,直到他喊啞了嗓子,直到他用盡了最後的力氣,直到他躺在雪地裏一動不動。
白初忽然道:“阿次。”
白次淚滿雙眼,緊緊抱住白初。
燕明睿氣喘籲籲,擦掉嘴角的血,揮舞雙臂大喊:“前麵是魔鬼也逃不出來的流沙地,你不能以身涉險!你是北夏的王,北夏的統一大業等著你去完成!你休想犯險!你休想逃避你的責任!休想!休想!”
喬飛揉著被踢了兩腳的肚子:“大王,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王後和殿下的這筆血債,我們早晚和丘家清算!我們早晚將丘家這棵大樹連根拔起!我們早晚讓丘家的蛇蠍美人統統變成刺蝟骷髏!”
夏侯雲躺在雪地裏,濃黑的雲朵仿佛飛散了,隻有飛雪遮住了天空。他喊不出來,隻在心裏哀號,上天,你為何如此殘酷無情!
數月來壓抑在心裏的懷念,突聞穆雪可能還活著的且喜且憂,發現穆雪從自己眼前走掉的懊惱,將與穆雪重聚的狂喜,終究是永無相見之期的徹底絕望,這種失而複得、得而複失,不如一開始就不得,不如從來沒有得到過!
曆盡磨難、孤貞不屈的穆雪,就這樣帶著他的孩子沉入那片流動的沙地,他但覺自己的靈魂似要爆破軀殼向冥冥的太空飛去,又恨不能身體霎時間化作塵埃灑遍大地山河!
遙望著無盡的穹宇,他的眼光冷到了極點,穿透了雪,穿透了雲,冥冥之中,眾神安在?天際邊,仿佛整個宇宙中的神靈都列隊在那兒,默默地接受他的怒視。
天地間飛來飛去飛舞著白色的雪片,天地溶成了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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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風了,天邊那片灰色的雲變成了一片白色的濃雲,慢慢地升了起來,擴大起來,漸漸遮滿了天空。
羊群咩咩叫著,一會兒停停,一會兒走走,一會兒刨刨,亂哄哄的。
丁四寶跟在羊群後麵,抬頭望天:“這鬼天氣,根本不是能放羊的,讓我出來放羊也就算了,你都不是丘家的奴隸,還趕著你出來,丘家的人,好人都磋磨死了。”
“這樣的日子不會太久,雁棲湖再凍一凍,我們就能走了。”穆雪說,離開雁棲湖,還得把丘家的不臣之心告訴夏侯雲,讓他早做防範,然後南下歸秦,丁四寶的家在榆州城外,倒也是個落腳之處。
丁四寶:“我們真的能走嗎,我真的還能回家嗎,二十多年了,我的孩子們,大的小的都該成家了,他們怕是都不記得有我這麼個娘。”
穆雪:“會見到的。”
丁四寶看著天:“回營吧,看樣子要下雪了,雪還小不了。”
說著下起小雪來了。
丁四寶揮起鞭子吆喝著領頭的大公羊,大公羊咩咩怒叫,快跑起來。風越來越大,羊群有些亂了。
穆雪身重,蹣跚著跟在羊群的後麵,一個趔趄跌倒在雪地裏,吃力地爬起來。
雪花越來越緊,天空中落起大塊的雪片來了,羊群更亂,四散裏奔跑。
風嗚嗚地怒吼開了,穆雪已經辨不清方向,和丁四寶驅趕著越跑越亂的羊群,第四次跌倒的時候,她感到了孩子的憤怒和不安,腹內一陣陣的疼痛,她竭盡全力爬起來,凜冽的冷空氣更加頻繁地灌進她破爛的衣服裏,她哆嗦著把衣服裹得更緊些。
領頭的大公羊似乎發了瘋,拚命向前跑,丁四寶看到滿臉是汗的穆雪,心抽緊了,不會吧,這才七個月,她什麼話都說不出,她的意識裏隻剩下一句話,她們要死在這暴風雪裏了。
風更大,雪更緊,暴風雪更猛烈了。
大地似乎張開了血盆大口,羊群的羊,一隻隻消失。
丁四寶絕望地喊:“流沙,流沙!”
發瘋的大公羊把羊群帶到了流沙地,魔鬼也逃不出來的流沙地!
黃沙混著雪粒,像河水一樣流動,沒過小腿,沒上腰。
穆雪掙紮著,血海深仇,她的命,她孩子的命,都要沉入流沙,上天竟如此殘酷無情!
一對黑色大鷹鼓動著巨大的翅膀,穿透暴風雪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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