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自己的身子已經很弱了,自從被顧言觀撿回來之後,她便一連好幾日,日日臥在榻上,動彈不得。
這段時日,顧言觀可謂將她照顧地無微不至,不僅時時為她煎藥擦藥,就連吃飯喝水也都親自喂她。
她吃不進苦的藥,他便特地跑下山為她尋了甜膩的蜜餞來;她嫌棄時常臥在榻上難受,他便任勞任怨地替她擦拭身子,給她時不時地翻翻身;她白日裏睡得多,夜裏就總做噩夢睡不著,他便親自抱著她,哄著她,每晚抵足而眠。
逼仄的小屋裏暖意融融,她渾身沒半點力氣,窩在顧言觀的懷裏,控製不住地往下落著眼淚。
也不是第一次這樣夜半驚醒了,可沒有一次是這樣難過的。
顧言觀不知她夢到了什麼,看著她哭的同時,自己的心也跟著揪緊,也不在乎什麼藥膏不藥膏了,他隻能抱著她,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撫著。
他們都不說話,沉悶靜謐的氣氛叫人再次昏昏欲睡。
白傾沅稀裏糊塗地想著,本以為自己一睡就是徹底不起了,誰知竟隻是個夢。
重生沒有了,蓄著長發的顧言觀也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夢裏虛幻泡影,燈火通明,一覺醒來,她還是潰爛地一塌糊塗。
朦朧的眼角瞥見床邊桌上的一碟蜜餞,她越過它們,向往地望向窗外。
窗外月色溫柔如水,瀉進幾縷在窗邊的桌子上。
她想,今晚的月亮一定很圓。
“我夢見你了。”
不知過了多久,她細若蚊絲的聲音再次傳入顧言觀的耳中。
顧言觀抱著她一動不動,隻是輕輕“嗯”了一聲。
“夢裏你是有頭發的。”她扯著嘴角笑了笑,“我特別喜歡。”
“顧言觀,我好困啊,你再多說些話,哄哄我,好不好……”她難得一口氣能說這麼多話,雖然也是斷斷續續的。
隻是剛醒來不過半個時辰,又耷拉著眼睛要入睡。
顧言觀眼角浸出一滴淚,無聲地順著臉頰滑落,滴進白傾沅漆黑如墨的長發。
“好。”他怎麼敢拒絕呢。
可是就這一個字,她也聽不到了。
眼睛閉上的那一刻,所有的一切都在倒退。
冷宮裏的火,祈華殿裏的明燈,長安街上的酒樓,蘭坊上的戲子……所有的一切都在倒退。
能回到什麼時候呢?她想。
回到十七歲吧。
回到剛進京的時候,一切都還來得及。
她還能再見一次,蓄著長發的顧言觀。
***
清晨第一縷光暈透過紗帳照進來的時候,白傾沅醒了。
她赤腳下榻,抓著泠鳶便問如今是什麼年份。
泠鳶以為她是給昨日的宮變嚇傻了,趴在她耳邊謹慎道:“還不知道呢,聽他們說那個蜀中商人居然是皇子,原來的皇上要將皇位讓給他,待會兒世子他們下朝回來,就該有新紀年了。”
是啊,召未雨死了,陶宣無能,江韶華該做皇帝了。
外頭漸漸天光大亮,日頭高升,昨夜一場小雨過後,萬物皆是晴朗可親。
她出門吸一口清醒氣息,四肢百骸皆在晨光下叫囂著舒暢,泠鳶上來道:“今早成熙長公主派人來請您過去,說是想留您在那用個午飯。”
“知道了。”
她和成熙雖沒有在明麵上合謀過什麼,但背地裏早就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如今螞蚱們翻身自己做主,自然值得聚一聚。
她早早地梳妝打扮好,踏進成熙長公主府的大門,結果被告知,長公主今日一早便進宮去了,倒是駙馬,被長公主勒令留在府裏,不許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