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序章
火燒雲在遠山處擦了個邊,夕陽和滿地血光映得天地通紅。黑鴉起落,帶起翅膀撲棱的烈風。斷肢與殘兵擠滿了荒野,叫人不知從何處落腳。
可是嚴今期顧不得腳下。
她顧不得過去,顧不得未來,她心裏隻剩了一個念頭。
她要走到那個石台前。
可走到石台前,然後呢?
她又不知道了。
等她意識到自己停下來的時候,她已經對著那方石台佇立了良久。
平常一塵不染的她,此刻卻渾身沾滿了深紅的血漬和烏黑的鏽黑,每一寸汙漬都在無聲地彰顯她的狼狽。
石台上有一層不知是什麼的東西,或許是遠風吹來的砂石,或許是戰火焚燒的餘灰,又或許是……
那個人新鮮出火的骨灰。
晚風帶著新鮮的血腥氣,輕柔地拂過她臉旁的碎發。屍體殘肢堆積如山的戰場上,她獨自立在廢墟間,衣角在殘陽中輕揚。遠處傳來傷患的呻/吟,幸存的兵士搬運著傷殘的幸存者。
在這樣的一片寂寥天地中,她的每一寸發膚都泛著徹骨的冰涼。
她終於不勝沉重一般,“撲通”跌了下去,重重地磕在台上。
然後目光渙散著,用沾滿血汙的手,觸碰上那層涼透的灰燼。
嚴今期將額頭抵在台前,瘦削的肩背開始顫唞,細小的哽咽聲如同決堤一般,再也攔不住。
她的哭聲像一滴水珠墜入汪洋,悄無聲息地融入煙塵翻滾的廢墟,和這片土地上所有的痛呼哀嚎一樣毫不起眼,在天地麵前顯得微不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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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在等什麼?”
一道溫柔的聲音傳來,梁知追微微側頭,目光卻還黏在台前匍匐的人影上。
那道人影似乎全然聽不到來人的聲音,也看不到她。
梁知追知道,自己已經死了。
她經曆了靈魂離體的過程後,甚至還站在這個地方,將自己的屍體化為灰燼的場景親眼看了個全程。
生人看不見她了。
比如此刻正在地上痛哭的那個人。
梁知追平靜地問身後的來人:“你也是死了的嗎?”
背後那人似乎對這句直白過頭的話堵住,沉默了兩秒,失聲笑道:“算吧?不過,我不是才死的,我‘死了’有一陣了。”
梁知追是才死的。
不過她對這一切接受良好:“那你怎麼不趕著去投胎?”
那人啼笑皆非地咕噥道:“好一個小刺頭。”
梁知追不可置信地動了動耳朵:“你說什麼?”
那人:“沒什麼。你沒有發現,自己找不到投胎的路嗎?”
梁知追被問住了。
“我又沒死過,當然不知道。”她認真地想了想,“要有人來接?所以,你是來接我投胎的?”
那人:“……算吧。我是來接你的,卻不是接你去投胎。刺頭小妹妹,這世間總有隨機的那麼幾個人死了像我們這樣,‘滯留’在世間,我們稱之為‘滯留者’。我們有一個自己的城池——‘新城’歡迎你。當然,新城的最大合法組織——‘川原’也歡迎你。”
梁知追終於回頭,一張好看的臉上帶著不加掩飾的不耐與……不爽。
看清來人後,她露出嫌棄的神色:“你這都穿的什麼奇裝異服?”
過顯茗:“……襯衫。和褲子。”
梁知追的眼神緩緩上移,與過顯茗默然對視。
過顯茗好脾氣地由她看,等待解答她即將提出的諸多疑惑。
沒想到半晌後,梁知追:“好啊!”
過顯茗:“……”
怎麼和她想的不一樣?
過顯茗反應很快,她頷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