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年來,三皇子一直躲在暗處,逃脫大宋兵力的追殺,因為朝中三皇子母族一脈根深葉茂,一直暗中護著他,導致直到如今才將他抓了回來。
一同抓了回來的還有這個小皇子,他有著流火國人特有的如薄雪一般的灰眸,眨著眼看人的時候像是一頭無法被馴服的野獸。
當年三皇子妄想謀權篡位,兵臨城下後,卻發現中了先皇的計,一朝逃到了流火,直到今日才被抓捕歸國。
先皇早便立下了對他殺無赦的政令,他的命自然不能留。
再者三皇子黨試圖刺殺宋淵多次,宋淵定是不會放過他。
隻是那孩子畢竟是皇嗣血脈,宋淵將他保了下來,更名宋曉。
宋淵多年以來宮中就隻有一個良妃,良妃一直無子嗣,他又極力不進行選秀,後空虧空。
文武百官急的團團轉,這時多了一個皇嗣血脈,即便他有著流火國人的特征,他們想想也就接受了。
宋淵將他立為了肅親王。
看得出來小王爺在流火國過得並不好,他的娘親是一名舞女,生下他後隻給他留下一口飯讓他活著,三皇子更是一夜風流後不知所蹤。
剛入宮時,肅親王瞧著誰都要咬上兩口。
他不哭鬧,不親人,也不叫娘親,大抵娘親於他而言,同沒有一樣。
直到李言兮同宋若一起入宮去見了這位小王爺。
李言兮在街上順手抄了一串糖葫蘆,見到小王爺時,便把糖葫蘆串遞了出去。
那時宋曉正躲在高腳茶桌下,他看起來幾天沒有吃東西,被套上的華服鬆鬆垮垮,渾身髒兮。
宋若瞧著他,說了一句,“揍一頓就聽話了。”
李言兮上手揪住了宋若的耳朵,“可別嚇著他了。”
宋若便軟了聲音道:“男孩不能太疼著來……娘子,下手輕點。”
李言兮有些紅了臉,攢了一下糖葫蘆的竹簽,“在外麵別這麼叫。”
她鬆開擰著宋若耳朵的手,幾步向前,走到了宋曉的麵前,微微躬下`身子,彎腰時發間的流蘇輕輕晃了一下。
她將手中的糖葫蘆遞到了宋曉麵前,笑得溫和,唇角微微彎起,眼裏含著溫柔無害的笑意,輕聲道:“這是我們大宋的零嘴,吃嗎?”
不知為何,那逢人就咬的肅親王愣愣地看了她半響,忽然便接過了她手中的糖葫蘆。
他看著還是很警惕,嗅了嗅糖葫蘆的味道,這才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
一旁的宋若抱臂看著,一襲錦繡長裙垂到腳底,唇上的胭脂是朱砂紅,明明是隨意地靠在柱子上,卻顯得矜貴冷豔。
她瞧著瞧著,低頭輕笑了聲。
到底隻是個四歲的孩子,再怎麼倔強,也抵抗不了那由骨子裏散發出來的溫柔。
在李言兮的注視下,宋曉慢慢地啃完了整串糖葫蘆,然後繼續窩在茶桌下,用那雙淺灰的眸子一瞬不瞬瞧著她。
眸子裏仍然帶著警惕與敵意,有點像蟄伏在山洞裏的野獸。
李言兮蹲下,輕聲問他:“怎麼樣,甜嗎?”
宋曉頓了一下,然後緩緩地點了點頭。
半響後,李言兮又開口道:“你以後乖乖吃飯,我就常帶糖葫蘆來看你,如何?”
宋曉看了一眼她,轉而盯向地麵,不說話了。
李言兮同宋若前腳剛進公主府,後腳就聽宮裏的公公捎來消息,說肅親王終於開始動筷子吃飯了。
過了兩天,李言兮便如約再進宮看他。
一連一個多月,兩人都隻是有一言沒一語地搭著話。
直到四月底的某一日,宋曉患了一場春寒,發了一場高燒,燒得臉蛋通紅。
任何人靠近他他都推拒,冷冷地盯著,又成了最初來宮裏的模樣。
大抵對他而言,若是在青樓裏生了病,會被他的生母打上幾頓,所以這個時候對人的敵意更甚。
直到李言兮來了,他才鬆下勁來,乖乖地躺在床上,睜著那雙又大又圓的眼睛看著她。
眼巴巴的,有幾分可憐勁。
李言兮摸了摸他的頭,接過了丫鬟手上的藥碗,用勺子一口一口給他喂藥。
宋曉很乖,對他來說,能有人給他喂藥已經是很奢侈,所以即便覺得藥苦,他也一聲不吭,全咽了下去。
剛把藥喝完,李言兮就把藏在袖子裏的蜜餞塞到了他嘴巴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