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1 / 3)

☆、暮冬

月色與雪色之間,你是第三種絕色。

——《絕色》

南方的冬季會下雪的城市並不多,能下到讓人懷疑人生的雪更是罕見,詔城就是這個“罕見”。

大雪從城鄉結合部一路過關斬將下到城裏,冷得人連吃飯都想在被窩裏進行。繞是薑禾那種天晴下雨準時起床的人,這會也差點沒起得來。

她把放在床邊的衣裳扒拉到被窩裏捂了一陣,硬是在被窩裏把毛線衣套上後才敢掀開被子,下床後又迅速穿了件加厚衛衣,這才覺得重新活了過來。

出了房門,她拉開客廳的窗簾往外看去,白得刺眼,能聽見寒風像武俠劇裏特定的場景那樣刷刷刮過。作為傳說中的城鄉結合部,在薑禾十多年的記憶裏,這個地方幾乎沒有過多的改變。

街道兩邊房屋不算高,最高的也隻有六七層,大多屬於自建房,不新不舊,頗具年代感。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一根水泥電線杆以及纏繞在上麵的各種電線、網線,被結冰裹了一層又一層,看著搖搖欲墜,電線隨時都有被壓斷的風險。

垃圾車一如既往地路過,車上放著震耳欲聾的歌:“一棵呀小白楊,長在哨所旁,根兒深幹兒壯,守望著北疆……”,略帶沙啞的喇叭裏,男歌唱家高昂的美聲,讓每個平凡的早上變得……更平凡。

薑禾沒有吃早點的習慣,她穿上雪地靴走到一間房門前,沒有敲門,隻是埋頭站了一會兒。

而後轉頭去敲了另一間的房的門:“薑束,你起來沒有?”

她說話就像脖子裏卡了顆花生米似的,幾乎聽不到!說罷又不輕不重在門上踢了一腳,重複道:“你到底起來沒?”

仿佛過了半個世紀之久,薑束故意把被子弄得沙沙作響,睡眼惺忪地答了句:“起來了大當家的,何事要奏?”

薑禾嚴重感冒,脖子發不出聲,隻得在門上貼了張紙條:“沈家大兒子死了,起床後記得去幫忙。”

他們那個地方,工業化和城市化並不太嚴重,仍保持著華夏文明發展幾千年以來鄰裏互幫互助的優良傳統。街坊鄰居但凡有個什麼大事小事,每家都會派個把人去幫忙。喜事要去幫忙,喪事也要去,這是風俗習慣。

薑禾背上書包出了門,迫於大雪的壓力,她一路埋頭疾走。

“薑禾,這麼冷的天你還要去賓館嗎?好不容易到周六,怎麼不休息一下?”

賣豆腐的王嬸站在門口刷牙,含了大口牙膏白沫,話也說得口齒不清。

薑禾本想回她一句,脖子裏卻發不出聲,隻得習慣性地點頭笑了笑。

“話說,你爸媽今年要回來過年不?”,那頭三下五除二涮了口,繼續喋喋不休問著。

薑禾前行的步伐頓了頓,不失禮貌地搖了搖頭。到底是不知道還是不回來,王嬸也不太明白。

女孩往路的盡頭看了看,默默低頭趕路,那張被風雪凍得有些泛紅的臉上沒有過多的表情,隻是睫毛動了動。

於她而言,回不回來似乎已經不重要了,小學到高三,二老回來的次數屈指可數,她已經從最開始的強烈期盼變成了無關痛癢。

詔城酒店,偏歐式建築,是詔城這個城鄉結合部小有名氣的大酒店,從上世界九十年代一直開到現在,十多年的時間翻修過兩次,還算豪華。這也是薑禾每逢周六周日兼職的地方,高中以後她就一直在這裏,因為是同學家開的,人家父母都是爽快人,給的酬金還不低。

“薑禾你來了?我以為這麼冷你要中午才會來。”,劉晶晶背著書包正在下樓,衝櫃台邊的人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