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元容語氣和藹,卻讓小老頭兒忽的冒出汗來,忙訕笑道:“都是沒見過世麵的,被賞了些銀錢就被駭住了,”說著抬手往額頭上抹了一把,“讓您見笑了。”
元容輕笑一聲,並不接他這個話茬,隻道:“店家的酒果然有些不錯的,那青光和紅顔各送三十壇到平康坊崔府上去,到時自有人付你銀錢。”說完便邁開步子來到裴寧跟前,眼神在裴寧和那舞姬之間掃了掃,笑著搖了搖頭。
那舞姬原本還是一副泫然欲泣的委屈模樣,見元容過來還想要貼過來,然而畢竟是迎來送往的女子,察言觀色的本領亦是不差的,很快就發現了不妥——這竟然是個小娘子!
一念及此,舞姬的臉色刷的就白了,看這兩人的情形,分明是一對兒,她卻在小娘子麵前勾搭小郎君,這不是找死嗎?來到長安有大半年的胡姬想到自己聽聞的某些軼事,當即嚇得不行,長安貴人家的娘子都彪悍的很,而且這位腰上還掛著鞭子呢,會不會惱了就抽人?
元容見舞姬的眼神落在自己腰上,心中暗笑一聲,卻沒有多加理會,隻是笑吟吟的看著裴寧道:“我挑好了,你是打算繼續坐這兒呢,還是走?”隨後俯身湊到裴寧耳邊低聲道:“豔福不小哈,這一會兒工夫就有投懷送抱的了。”
裴寧攤手,衝著元容俏皮的眨了眨眼,而後便麻利的起了身道:“走。”便亟不可待的拉著裴寧出了酒肆。
等到這一波明顯不好惹的人都走遠了之後,才有喝酒的漢子嘀嘀咕咕道:“怪不得美人投懷送抱都不稀罕呢,原來是個斷袖!白長了那一副好樣貌!”又開始酸那身上穿著衣裳料子腰間掛著飾物等等。
旁邊被嚇了一回的舞姬捂著胸口好一會兒才平靜下來,聞言不由鄙視的看了嘀嘀咕咕的漢子一眼,心道一群粗人,連人家小娘子都認不出來,還斷袖呢,真有本事怎麼不當著人家麵說出來,看那小娘子不抽你!大概是因為元容沒跟她計較的緣故,都是讓舞姬心中對她好感大增,卻是意外之事了。
當然已經走遠的元容並不知道這些,誰會無聊到走人了還要回去偷聽別人說啥?都是素不相識的人,被人嚼幾句舌頭根本不是事兒,她隻是忍不住跟裴寧逗趣,隻裝作不爽的樣子,才出了酒肆就甩開了裴寧的手。
裴寧哪兒看不出她的小心思,隻管一副無賴模樣的跟在元容身後,等她一個不查就抓住了她的胳膊,而後一根一根掰開她的手指握進手裏,道:“莫生氣,生氣了就不好看了。”說完便坦坦蕩蕩的拉著元容繼續在大街上逛。
元容最初是沒想到斷袖這回事的,然而被人矚目的多了,就發覺了不同尋常之處,頓時大囧,扭頭對裴寧嗔怪道:“你就不能避避嫌?被人當成斷袖我倒是無所謂,反正沒人知道我是誰,可你裴九郎咧?到時候被人傳是斷袖被人找麻煩,不要跟我哭啊。”
裴寧笑著點點頭:“嗯。”倒是一副絲毫不在意的樣兒,這般沒有煙火氣的表現倒是鬧得元容有些不自在了,心道是不是回頭串通自家阿兄真的揍裴寧一頓?說起來,她還真沒見過裴寧打架的英姿哈,不知道他功夫到底怎麼樣。
“好啦,這要是十年前,也許我還真得擔心一二,說不定什麼時候,走在大街上就能有漂亮小郎君來勾搭,”話音才落就被元容送了一個新鮮出爐的白眼兒,便悶笑一聲道:“不過如今嘛,能夠認得我的人,不是身份夠高的,就是跑慣江湖的,前者說不定就認識你本人,後者的話,還能看不出來你是個女子?”
正說著,就見前邊兒帶路的端午在一處店鋪跟前停住了腳步,似乎是遇見了熟人,雙方對了對拳頭,說了幾句話,隨後就見那人扭頭朝元容他們看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