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窗外的大雪融化,吻到發抖、發麻,耳朵鳴響。現在薛桐心事不用說,她都知道,
她知道吃飯時薛桐用勺子就是覺得好吃,用筷子就是不喜歡吃,知道做時她喜歡側位,知道碰哪裏她會顫唞,親哪裏她會止不住喘,揪耳朵就是有點深,摸她臉是要慢一點,捂著嘴就是要到了,知道她什麼都不想要,隻想要她陪著她老去。
薛桐望著遠山說:
“雪在飛。”
愛是人往自身植入了一個絕對他者。他者闖入會帶來陌生、磨合、失落、和幸福,她們組成的共同體,讓一個人看雪變成兩個人看雪。
她們站在窗口,不知道誰推開了窗戶,大雪順勢鑽進房間,落在她們肩膀上。
“雪很好看。”
薛桐把手伸出窗外,手被風吹的有些發麻。
“你手都凍紅了。”陸詩邈把薛桐的手拽回來,關好窗戶,暖意圍攏而來。她把她的手捧起來,熱乎地搓著。
窗戶外半山浮現林海,酒店堆滿雪的窗沿,飛著泡沫、浮動亂吹,沒人會在幾十米公分的大雪裏踩踏出腳印,雪道壓蓋住街道。
不知道哪突然竄起一個小煙花。
比不上尖沙咀的煙花秀,比不過外灘的燈光秀,卻讓靜默邊陲小鎮格外生動,它把熱鬧和寂寥分野,若能聽見,陸詩邈看著放煙花的人笑的好大聲,她哈出的熱氣吹進了薛桐的鼻腔裏,若能看見,她們的視線又恰好撞在一起。
陸詩邈捧著她的手,“明天去看北極村雪原、喂麋鹿,聽說村裏人特意請了芬蘭人來當聖誕老人,算是彌補我們沒過聖誕節,然後再去吃根糖葫蘆好不好,北方糖葫蘆最好吃,我吃糖,你吃山楂。”
“行。”
薛桐不喜歡夏日、天亮、大海、煙花。
她不耐煩、不喜歡,可她家住在海邊、夏日總要來臨、每日光線總照在身上。她環顧四周、沒有什麼地方可以躲起來,所以她總覺得自己得活在冬日裏,藏好,就這樣等著冰冷好了。
認識陸詩邈後,她第一次離開香港,那是架戰機、和往常出差的飛機一樣。那日太陽不熄弱也不熱烈,但在雲層飄過時,才會被它曬的睜不開眼。那日她去警校找她,她在人群中跑,香港的夏日沒有風,熱浪吹散了人影,她想如果那天沒看到陸詩邈,她該何時才能見她。
陸詩邈是一束適合她的光。
她在破曉時,給薛桐三十年的人生旅程帶來了這束光,這束光送來陰影,縱橫交錯,讓她穿梭在日夜交替裏,躲避。所以她好害怕,害怕日落時她得把光還給月亮,所以她也遺憾,遺憾這束光是插曲、是相冊、是記憶、是豔遇。她記得好多快樂的事情,隻是那架飛機讓一切消失的無蹤影。
在西班牙,陸詩邈在那個幻覺裏,對她用盡全身力氣地喊:回頭看一眼我吧,薛桐,就看一眼,你努力回來,我們就還會在一起。
冷漠的她開始轉身。
那日薛桐走進診室,心理醫生見她難得穿了一件白色襯衣,臉上露出點笑容。他說:“好久沒見你,怎麼有空來找我。”
“特意過來跟你告別。”薛桐沒坐下。
她著急要走。
醫生點頭,“去哪?”
“去找她。”薛桐說。
“這事好突然,你狀態剛恢複,我們不是沒製定——”⊿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我很久之前就做好了決定。”薛桐說的很堅決,仿佛一種全新的緊身麵貌,給人一種要縱身一躍的感覺,“從….她離開我時就做好了這個決定,所以我才會主動找你幫我,我現在很好,這還要多謝你,”
醫生看了一眼頭上的表,如今早上八點。
“什麼時候走?”
“今日離港。”
那日離港。
是認識她以後第二次離港,飛機目的地是北京,那晚遇到了大風,飛機為了趕首都會議沒敢停港,衝入了厚積雲,天上不見星星,它們被光海隱去,模糊的雲層消弭了她與上海的距離感,上空升起巨大的梯形夕陽,是個棧道,薛桐一步一個腳印開始往上走。
她沒覺得那是離港。
渡人容器已空杯。
她在人海中出走了萬裏,如今正在回家。
—全文完—
本文已閱讀完畢,歡迎發表書評!
感謝rensheng1995上傳分享本文,訪問用戶主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