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就靜靜站在雨中,抿著唇,一動不動,哪怕上前一步就是階梯,他也久久不曾挪動一步。
明綺有些啞然,她向來吃軟不吃硬,若是她把跑出去的蕭霽揪回來,她或許會生氣發落他,哪怕蕭霽離開事出有因。
但如今是蕭霽自己回來,還是這樣一副可憐模樣,她心中的火氣便散去了許多。
她微微歪頭,明眸含笑:“去哪裏了,找你好久。”
蕭霽抿了抿唇,看著明綺從容的麵容,許久才開口,嗓音中透著沙啞。
“今日是母妃的忌日,我去看她。”
明綺了然,伸手拽住他的手腕,將人拉入屋簷下。
沒了雨點的捶打,蕭霽漂亮的鳳眼睜大一些,仍舊盯著明綺,薄唇緊抿,眼中忽明忽暗,如風雨中的一盞孤燈。
明綺由著他打量,神色如常,甚至還伸手幫蕭霽理了理鬢邊的發絲。
“昨晚我叫你來,怎麼沒有來?”她摟住他的臂膀,發出一聲漫不經心的哼笑:“膽子好大。”
“還是說……”她拉長尾調,盯上蕭霽那雙黯淡的眸子:“昨晚在屋門外偷聽的人是你?”
“不是。”出乎意料,他想也不想就矢口否認。
明綺和他拉開距離,對他的回答有些意外。
她還以為,蕭霽會借著這個機會質問她,或者借此機會反抗她。
畢竟隻要是個活生生的人,都不會甘願當別人的棋子,何況高傲自持如蕭霽。
然而蕭霽的回答卻將她準備好的話堵在嘴邊。
明綺悻悻把看過的那些亂七八糟的話本拋在腦後,仍舊逼問:“那為何不聽我的傳喚,你不會忘了你是誰的人了吧。”
蕭霽低頭看進她那雙明亮的眸子裏。
漂亮,多情,卻絕不是看一個心愛的人該有的眼神。
他仿佛終於撥開雲霧,看見了月光真正的樣子。
冷漠,又高高在上,不會為任何人折腰。
他強咽下心中的苦澀,艱難地扯謊:“昨日我不舒服,抱歉。”
明綺心中已經篤定真正的原因是什麼,但他既然鐵心粉飾太平,她急著撕破臉就沒什麼意思了。
她鬆開攬著蕭霽的胳膊,敷衍地‘哦’了一聲。
恰在這時,公孫治打著傘,從院子外匆匆走過來。
他胳膊肘下,夾著牛皮材質的清波郡地圖。
等行至廊簷下,他先是看了一眼臉色晦暗的蕭霽,院中無下人,他沒多想,徑直將收攏的油紙傘交給蕭霽。
本就衣衫未幹的蕭霽被塞了一把濕漉漉的傘,他神色如常,握著傘柄的手卻微不可察一動。
而後他麵不改色將藏在傘柄中的紙條碾爛扔入衣袖。
公孫治微微躬身,衣衫被暴雨打濕,姿態也依然溫和從容,他溫聲對明綺說:“這是將軍要的清波郡地圖。”
明綺接過地圖展開一看,圖紙有些年代,有幾處地方已經模糊難辨。
她摩挲著地圖一角,問:“之前塌方的地方是哪裏。”
“這裏。”公孫治走上前,貼近明綺幾分,伸手指給她:“山匪盤踞的高山通往前朝皇宮的這條路中間位置。”
“後來又發生了二次地動,山上的石頭掉下來,現在這裏已經是亂石叢生,整條路都被堵死了。”
說完,公孫治又有神經質地遠離明綺幾步,他轉頭左右看了看,神色猶疑。
廊簷下沒有風,哪裏來的寒意。
大概是驟雨下的錯覺吧。
“這條路堵死後,你可有派人去疏通?”明綺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