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風第二次將目光完完全全放在這個女人身上,第一次見到她時,是著實被驚豔了一把,而現在反反複複看了好幾分鍾,依然驚豔。就像是一杯好茶,要泡第二遍才最有滋味,女人同樣如此。
倒是也沒刻意研究她的麵相,一天一卦,這是規矩,也是極限。
直到感覺她微微有些惱怒之時,陳風才收了這個欣賞中帶著幾分玩味的眼神,伸手,道,“你好,我叫陳風,是許柔的男朋友。”
沒稱呼,陳風是真不知道這女人的芳名,隻知道許柔有個關係馬馬虎虎的小媽。
對於家裏的事情,她說得很少。
女人沒有去握陳風的手,臉上換上了一副公事公辦的神情,變臉之快讓陳風咂舌。捋了一下秀發,道,“我沒聽過這個名字。小柔沒跟我說過你,不過既然登門,我這個小媽得好好把把關。你是做什麼的?”
“醫生。”陳風輕聲說道,老老實實補充,“實習期,還沒轉正。”
“一個月工資多少?”
“兩千。”
“有房嗎,車呢?”
“沒有。”陳風神色如常,臉上沒有半點窘迫。
“最後一個問題,你父親是做什麼的?”
“死了。”
女人精致的臉上露出幾分類似於馳騁商界多年的女強人身上才有的果斷,深深看了陳風一眼,道,“應變十分。誠實十分。其它零分。所以,我不同意。”
陳風笑笑,很幹脆利索的女人,絲毫不拖泥帶水,這簡直就是全世界丈母娘的優秀代表。
於是略微有些拘束的撓了撓腦袋,臉上掛著幾分羞澀的笑容,輕聲道,“阿姨,這件事,貌似您說了不算。”
女人不置可否,再不理會陳風。
徑直轉身,踩著高跟鞋蹬蹬蹬上樓,“許小蠻,你給我滾出來!”
一如既往的彪悍。
對她的強烈反對,陳風心中沒有絲毫忐忑,這個物競天擇適者生存的社會,終究還是要靠實力說話。
再沒有實力之前,說再多都是假的。
於是大步而去。
臨出門時,和方姨客客氣氣道別,視線落在客廳牆壁中心那張婚紗照上,恭祝許世霆先生和宋青詞女士新婚美滿。
宋青詞,不錯的名字,陳風撇嘴一笑。
青詞?
青詞又名綠章,是道教獻祭上天時的奏章祝文,一般為駢儷體,用紅色顏料寫在青藤紙上,要求形式公正,文字華麗。其實也就是滿篇華麗空洞無物的馬屁。不過寫好了,有些君王還是好這個調調的,明朝就就有個靠寫青詞平步青雲的猛人,青詞宰相嚴嵩,雖算的上是遺臭萬年,但好歹是一世榮華。
一世榮華,嗬嗬。
出了門,外麵竟然飄起了小雨,清風裹挾著一股草木芬芳撲鼻而來,在汙染日益嚴重的都市,這麼清新的空氣,絕對是一種近乎奢侈的享受。也隻有在這種人均綠化麵積近乎一個足球場的豪華社區才能聞到,等閑屁民,哪配擁有這麼昂貴的呼吸。
陳風沒著急出大門,將許世霆贈送的“武功秘籍”裹在懷中,繞著這個不大不小的花園轉了一圈,很有預謀的在花園盡頭發現了一座小屋。
平房兩間。
和旁邊的豪華別墅比起來,簡直寒磣的掉渣,無端將整座房子的檔次降低了三分,沒有絲毫猶豫,陳風信步走了過去。
這是許柔的平房。
準確來說,這是許柔在父親將小媽帶回來之後的一怒之舉,在這個家庭剛剛換了女主人的一段時間內,她一直居住在這間親手建造的陋室中,自己做飯,洗衣服,簡單,樸素,淒涼。
當然現在,和父親和小媽之間的關係沒有以前那麼僵,也重新住回了大房子。
但這小屋,始終存在。
陳風記得她曾經在一封信中將這平房戲言為活死人墓,如今有機會,當然是要來好生參觀一番的。在許柔同學二十多年錦衣玉食的人生旅途中,這算得上是難得的風浪了吧?
看看大房子,再看看小房子,陳風思緒萬千。
在某些方麵,許世霆或許不是個成功的父親,但他絕對是個成功的商人,更是個傑出的教育家。
盡管這教育理念著實有些偏執。
是,女兒是該富養,可真要將女兒養成那種隻懂得花錢的嬌滴滴的花朵,那不是許世霆的。他寧願再領回家裏一個狐狸精,女人在和女人的鬥爭中,總是會飛快的成長起來。
再想到宋青詞這個大反派,尖酸,刻薄,勢利,誰又敢說那就是她的本質?
陳風狠狠揪下了一朵被雨水淋濕的花,暗歎這女人算不上智慧,但相當聰明,她知道自己該做什麼,該怎麼做。
都不簡單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