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風絮絮叨叨說了這麼多,碎碎念的像個大媽,且想到哪說到哪,毫無半點邏輯,若是讓大學那幫同窗聽到這番語無倫次的話,指不定會破口大罵,你丫簡直是給學校丟臉,好歹是醫學院當年辯論賽的第三辯手,把靠辯論吃飯的法律係都打得屁滾尿流,怎麼到現在就慫成這樣了?
陳風沒覺得慫。
這段心路曆程除了許柔知道,陳風從沒和任何人說過,跟誰說也不合適。
這是第二次。
來之前就想好了的,估摸著這劍走偏鋒的一招。
若是還不行,那許世霆就真的是吃了襯托鐵了心了。
隻好默淚而走,再想別的辦法。隻要精神不滑坡,辦法總比困難多,再苦再累的日子都熬過來了。
許世霆抽了第四支煙。自陳風說話時,他的煙就沒斷過,皺著眉頭,自書桌抽屜中取出一個小心珍藏的照片集,用厚重而和緩的聲音說道,“陳風,這是我和你第幾次見麵?”
陳風愕然,想不明白他何以出此言,歪著腦袋想了片刻,道,“第二次。上次是在我家,這次是在你家。”
“錯。”
許世霆站起身來,將手中的照片集推到陳風這邊,臉上難得浮現出幾絲緬懷之色,道,“這是第三次。”
陳風凝神看去,是張泛黃的黑白照片。照片上是一個老人抱著一個還在繈褓之中的嬰兒,老人身著道袍,慈祥笑著,用仙風道骨來形容最合適不過了。嬰兒裹著一個大紅色的肚兜,蓮藕似的四肢裸露在外,趴在老人胳膊上,瞪著一雙清澈的眼睛,看著這個世界,靈性十足。
陳風愣住了。
雖然認不出那個小屁孩兒就是小時候的自己,但是老人,正是自家已然入了土的老頭子。
那會兒,他還老得沒有掉牙。
捧著這張照片,陳風鼻頭一酸,強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
蒼老和新生,這幅照片拿出去指不定能獲得個攝影界的什麼獎項,無論是老人還是小孩兒,展現的都是人性最本真的那一麵。
這是生命的延續。
“您是?”陳風凝重問道。
“我是許世霆。二十年前我還是個黑心商人,為了錢權兩字能豁出一切,當然也做出了一點成績。不過那會兒正是最落魄的時候,紙裏包不住火,侵吞國有資產的的事情被上級發現,正在調查,等調查到最後估計也就是個鋃鐺入獄的下場。在一間照相館偶然見到了老人,當下驚為天人。我旁的本事沒有,最引以為傲的東西便是眼光。這老人,不簡單啊。於是費盡心機,請老人指點一條明路。”
陳風仰直了脖頸,雖然從小就知道老頭子不是一般人,但這還真是第一次聽到當年的事跡。
“我求爺爺告奶奶,老人不為所動,甚至有找人將這老頭子綁架的衝動,不過虧是沒這麼幹,不然早死的不能再死了。我跟了老人整整一天,看他帶你去照相,去買新衣服,哦,對了,還買個一隻撥浪鼓,吃了一大碗臭豆腐,最後飄然而去,就是一眨眼的功夫,老人就消失了。我失魂落魄,帶著錯失高人的遺憾,失魂落魄,準備回去迎接牢獄之災,沒想到,上了車,卻在衣服口袋裏發現一張紙條。在相冊的下一頁。”
陳風翻動相冊,見到了這張被保存完好的手跡。
半截草紙,是從二十年前那種泛黃的粗糙的廣泛用於擦屁股的廁紙上撕下來的,紙上一行瘦骨嶙峋的瘦金體小字,略微有些潦草,但風骨剛硬,頗見功力。
是:旱貪狼,遇水則興。積德。
看著,許久,許久陳風心中泛起了一股由衷的自豪感。
不敢說是這九個字造就了一位大亨,但許世霆能有今天的成就,這九個字,功不可沒。
書房寂靜。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許世霆的聲音再次響起。
“我之所以反對小柔和你在一起,不是狗眼看人低,而是怕她受欺負。我也是男人,知道一個生活向來清貧的男人,一旦在很短時間內掌握了龐大的財富,他能做出多麼惡毒的事情。不是自己的東西,永遠不知道珍惜。我活著或許還能看著。要是死了,那可就真無能為力了。我寧願給自己的女兒找個老實巴交的厚道男人,窩囊廢都行。”
陳風凝神聽著,沉默不語。
“看在你是老人孫子份上,我說這麼一番掏心窩子的話。我許世霆是小人,但忘恩負義的事做不來。既然有這麼一層緣分,我給你兩條路:第一,雷霆集團旗下有個資產上億的分公司,送你,條件不用我說。第二,你白手起家,一年之內,賺到一千萬,權當聘禮。”
許世霆表情嚴肅,氣氛有些凝重。
陳風低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