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之計在於晨,盛夏的江南市,早晨六點多,距離市中心不遠的一處公園已經有不少老頭兒老太太鍛煉身體。
打拳,劍舞,慢跑,早已過了拚命工作的年紀,老來才懂健康是最大的財富。
很罕見的有個青年,這年頭,肯早起鍛煉的年輕人可不多。
更讓人驚詫的是,一群老人眾星拱月般圍著他,和善親切,像是對待子侄一般。
“小風,你看看,今兒我的太極打的有沒有進步?”
“小風,昨晚大概是吹了風,腰有點疼,該買點什麼藥?”
“小風,張姨問你個事兒,你有女朋友嗎,我家有個侄女兒……”
……
陳風被一群頭發花白的老人圍在中間,臉上始終掛著和煦的笑容。
他身材不算高大,看起來也就是剛過一米七五的線,體型微微有點瘦,不是常年宅家的那種消瘦,而是體內脂肪和肌肉奮戰許久,達成的一種微妙而健康的平衡。
“王叔,拳打得有進步,不過年紀大了還是少熬夜,看您哈欠連天,昨晚又通宵打麻將了吧!”
“李老板,您今年已經五十二了啊,某些事要節製啊,一定要節製啊,改天我給您開個方子好好補補。”
在一片善意的笑聲中,陳風轉頭道,“張阿姨,謝謝您的心意,我大學時就有女朋友了,不過你這侄女兒要是急著嫁的話,我倒是可以幫忙給您問問。”
好一個溫文有禮又樂於助人的小夥兒。
不厭其煩的跟一群老人聊了會兒天,陳風道別。
他剛大學畢業,在這附近租房子住,之所以肯付一個月八百將近一半工資的租金,正是因為這群老人。
早晨來公園鍛煉的老人,大都是附近禦華苑小區的。環境優美,交通便利,毗鄰城市中心公園,向來被稱為富人養老的天堂。
陳風隻花了一個月,便成功和公園的老人們打成了一片。
這是一筆投資。
……
一路小跑,到家,不多不少正好八分鍾。
他一個人租住在這不到二十平米的小單間,房間收拾的井井有條。大學四年陳風寢室每次在學校的文明宿舍評比中都是第一,毋庸置疑,那是他的功勞。
衝涼,換衣服,然後泡杯茶,在門後的一塊小黑板上勾勾畫畫。
添了五個字,張阿姨侄女,想了一下,又加了個括弧,征婚。
這是一副或許隻有他自己才能看懂的人脈關係圖。
每天早晨公園鍛煉的老人,談笑間總會透露出不少家庭關係或者背景,陳風全部細心記了下來。
事實上這樣的圖陳風還有兩張,珍藏在在他抽屜的角落裏,沒事就會翻出來看看。
大學同學一副,單位同事一副。
一個從山裏走出來的孩子,就像是一株先天不足的小樹,隻能處處留心,以求將根須牢牢紮進了這片繁華而冷漠的城市。
保不齊哪一天,這株小樹就能參天。
……
陳風畢業於江南市醫科大學,這是座專業性很強,在全國都排得上號的醫學院校。畢業之後通過某位同學的關係,順理成章的成為了市中心醫院的實習醫生。
今天星期天,不用上班。
不過他現在要出門,有件很重要的事要辦。
接機。
臨出門前,陳風隨手抓起桌子上一枚樣式古樸的龜甲,在手心摩挲片刻,朝桌上一拋。
“坎兌卦,西方大澤。”陳風念叨了一句。
這枚龜甲,嬰兒巴掌大小,大概常被拿在手中把玩,邊角處顯得很是光滑。龜甲麵上有密密麻麻的裂紋,天知道陳風是如何看出這卦象來的。
這是陳風那個已經入了土的老頭子爺爺,留給他唯一的遺物。
坎兌卦,西方大澤,這七個字的意思就是西邊會有雨,還是暴雨。
瞅了一眼窗外明媚到耀眼的陽光,陳風啞然一笑。
七歲時在爺爺強製要求下每天一卦,可卦象這玩意兒玄奧莫測,成功率著實不高,到現在他還是個半吊子水平。
一分鍾後,陳風出門。
帶了一把傘。
……
公交車上晃悠了將近一個小時,跑步十分鍾,機場到了。
江南市作為開放較早的沿海城市,充分享受了改革開放的豐碩成果,就經濟發展水平而言,在全國屬於準一線城市。
這座機場作為城市的標誌性建築,主體造型如同一隻展翅欲飛的蒼鷹,不知疲倦的擺著驕傲的POSS。
耐心等待飛機降落時,陳風不留痕跡的打量著身旁每一個人。
這是他的習慣。
他喜歡看人。
首先是看眼睛,其次麵向,然後走姿,最後看衣著打扮,將這些信息綜合處理,猜測目標對象的身份和心理狀態。
這個很有意思的遊戲,他玩了十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