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們並不是傳說中的惡霸,而是學霸。
……
如今將著一營團練軍留守在台州杜橋的杜寅,是台州義門杜的一族之長杜威的大公子。可不是那種後世網絡小說裏麵專給屌絲打臉的公子哥——義門的族規和教育,都是非常嚴格的。那種欺男霸女,橫行鄉裏的惡霸公子,可維持不住義門門第的!
便是賈似道那樣臨安有名的紈絝,少時在家鄉讀書時也是溫文有禮,規規矩矩,一心隻讀聖賢書的乖寶寶,要不然人家怎麼能考上進士?後來的紈絝,都是去了臨安後讓他的姐夫理宗皇帝和姐姐賈貴妃慣出來的。
而今年三十五歲的杜寅,沒有當皇帝的姐夫,也沒有當貴妃的姐姐。雖然是族長之子,但是從小到大,沒有任何生活上的優待,隻有沒完沒了的苦讀,隻有嚴格到了刻板的一大堆家規族規,當然還有一個東華門外唱名的夢想!
當炮聲響起的時候,杜寅正在杜橋的杜家祖宅的四知堂中讀書。手不釋卷是他三十餘年來養成的習慣,這也是絕大部分義門子弟的生活習慣。
出身義門的這些家夥吃飯可以沒有肉,上床可以沒有女人——大部分義門子弟都相信先中進士後娶老婆,所以三十大幾沒有結婚的大有人在杜寅也是其中之一,他是一年前才從天台賈家娶來了嬌妻——但是身邊不能沒有書!
雖然已經有了官身,但是杜寅仍然想去考個進士,進士是他的人生目標,三十餘年苦讀,就是為了高中嘛。在大宋行都遷往洪都後,執政的江萬裏決定在明年恢複科舉,也不搞什麼以武取士了。所以今年就是各地解試的日子。杜寅有個官身,要參加的就是所謂“鎖廳試”,就在下個月舉行,所以杜寅要抓緊一切時間讀書。
這些日子也不住自己家裏,免得讓如花似玉的嬌妻分了心思。就搬到祖宅的四知堂裏,除了處理團練軍的事情,就是讀書寫字,好不用功啊。
“十秀才,十秀才,出大事了……”
一個杜家的老仆猛地推開了書房大門,失魂落魄一樣的跑了進來。喊著杜寅在族中的名號——杜寅在他這一輩中行十,因此被人喚作十秀才。
“杜安,你慌什麼?”杜寅放下手中書卷,白淨斯文的麵孔上帶著微笑,起身發問。
他的性子是有些古板,但是待人接物都是很不錯的。哪怕麵對一個奴仆,一個佃戶,或一個妓女(嫖妓在宋朝不算敗德),甚至是一個乞丐,都是彬彬有禮。若是有人到府上拜訪,無論身份如何,他都會親自相迎相送。下麵的佃戶有什麼困難或是矛盾,他也會盡力幫助,公正裁斷——宋朝的民間有什麼糾紛,一般不會去找官府,都是讓杜寅這樣的鄉紳領袖來裁判的。因為這些人的裁判一般都比官府公正,更不會收取賄賂。
“十秀才,出大事了!明賊打過來啦!”名叫杜安的老仆大聲嚷嚷著。他的杜姓並不是祖傳的,而是當了杜家奴仆後改的。雖然是奴仆,但是老頭子對杜家的忠誠可不在任何一個杜家子弟之下。因為杜家向來對家奴比較優厚——所有的義門都這樣,不會苛待家奴和佃戶,他們隻是在家鄉壟斷一切,在外麵放手撈錢而已。
“什麼?”杜寅吸了口涼氣,“可知有多少人?”
“有幾十艘大船,都在海上,上岸的賊人約有2000人,正往咱們這裏來呢!”
“才2000人?”杜寅皺眉,“消息不會有誤吧?”
“不會,他們就在鹽場那邊上岸的,有不少鹽丁圍觀呢。”
“圍觀?”杜寅搖搖頭,露出憂色,“怎麼能圍觀呢?那是賊啊!可有人遇害?”
臨海這裏不是兩淮,向來太平無事,連海盜都少有。所以居民也沒什麼逃難的意識,看到有敵人登陸都覺得好奇,不少人還出來圍觀。
“沒有人遇害,”老仆答道,“那些賊人倒也規矩……”
“規矩?”杜寅沉聲道,“規矩還當賊?杜安,去召集十二秀才、十五秀才、十八秀才和二十二秀才他們吧。本官要帶兵去會會這些規矩的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