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節(1 / 2)

進宮時他們一家就成了跳梁小醜。

盧信禮急怒攻心之餘卻更想死個明白,他渾濁充血的眼球胡亂到處瞄,很艱難才勉強找回一點清晰的思路:“你跟他們合謀坑我?你的肚子……”

提起她的肚子,盧雲喬眼底霎時也迸射出憤恨絕望的光。

她殘忍的冷笑:“那個啊……音璃每回帶了你安排的人來,還要從旁監視我,那自然就是真的,而給我診脈的李太醫他們也都是你的人,他們自然也都不會騙你,可是自從你深以為然不再逼著太醫每日給我診脈安胎開始我就一碗湯藥將你的籌碼打掉了。”

她強忍著淩遲一般的痛楚悄無聲息的拿掉了肚子裏的孩子,又休養月餘之後等到東窗事發,屆時太醫們再來診脈,甚至都很難發現她曾經懷過孕。

也許竇太醫那樣經驗老道者是能夠診出一絲端倪的,可是橫豎她的孩子沒了,盧家就是大勢已去,誰瘋了才會把真相說出來,當然是順水推舟站到尉遲澍的陣營去了就好。

“你……”盧信禮氣短暴怒,再次咆哮,“你這孽障,你害了咱們盧氏闔族的性命!”

“別人都能死,就你們不能?”盧雲喬無所謂的反唇相譏,“你推我進宮爭寵時,可有想過我的死活?我的命就不是命?”

盧信禮並不覺得自己有錯,聽她頂嘴,反而更加氣急敗壞:“這是你身為盧家女兒該做的!”

“我也曾經以為身為盧家女兒,我該謝你們的生育教養之恩,予以回報的。”盧雲喬用一種看死人一樣冰冷的眼神看著牢獄之中的他,“祖父,你知道我最恨你是在什麼時候嗎?你知道最終叫我下定決心與你們同歸於盡是為什麼嗎?”

這半月來盧信禮每日都在不甘的反思,反思他究竟是怎麼輸給尉遲澍父子的,現在盧雲喬卻告訴他他是敗在她手裏的,這樣的挫敗幾乎已經將他直接擊潰。

他死死咬著牙關,腮邊鬆弛的肌肉因為憤怒而不停的痙攣抖動。

盧雲喬隔著牢門與他對視,可是看著看著就笑了:“那天我跪在先帝麵前求他納我,當時想的是他一定不會同意,屆時最好的結果就是他將我遣回盧家,做了你的棄子,你將我送去家廟也好,賜我一條白綾也行,總歸我是不指望了,可那時候陛下見我的第一句話卻是說他的年紀也能做我祖父了……”

她原就是不甘心做棋子的,可是也覺得除了自毀退出棋局,再無第二條路可走。

當時,她甚至做好了皇帝震怒甚至賜死她的準備,然而皇帝脫口而出的那句話卻叫她瞬間心酸至極。

盧信禮看她這表情,隱隱便意識到了其中緣由,暴跳如雷的叫罵:“蠢貨!君心難測,以他的城府拿捏你這種……”

“是,我也知道那極有可能隻是他操縱人心的手段,可哪怕就是他順水推舟的算計呢?”盧雲喬直接打斷他,一字一句咬牙切齒,“最終下手毀我辱我的也是你而不是他!”

她進宮以後也不是完全不曾動搖,也曾猶豫想給自己家人留活路的,可是她的家族是怎麼對她的?

為了叫她懷上孩子,母子倆一起給他們做謀朝篡位的籌碼,他們居然穢亂宮闈,買通了兩個侍衛,輪番讓音璃帶過去和她苟合。

她是個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啊,出身高門,識禮義知廉恥,她不是沒有替家族犧牲的準備,也願意遵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去聯姻任何人,婚後的日子再艱難都認了,可是盧信禮對她做的事卻是下作到叫她瀕臨崩潰。

也許皇帝對她也用了心機,奉行無為之治,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做的隻等著盧家人將她逼上絕路,她自然就會倒戈相向……

可是盧家卻是不作死就不會死,誰叫他們不把她當人看,不擇手段的一再踐踏將她往絕路上逼呢?

盧雲喬以為她不會哭,卻還是有兩行清淚無知無覺的滾出眼眶。

“既然橫豎我這輩子是注定不得善終了,那麼做誰的棋子不是做呢,是吧?”感覺到了臉上濕意,她抬手抹了抹,不再理會盧信禮的咒罵叫囂,重新扶起兜帽:“祖孫一場,我今日來看過你,便是要你死個明白,也算仁至義盡了。”

她提著燈籠,轉身往回走。

拐過一個彎,又往前走了一段,途徑另一間牢房外麵又再頓住腳步,看向披頭散發窩在牆角的一個男人:“四叔。”

那男人本是頹廢到近乎麻木,聞言愣了愣,等到後知後覺辨認出她的聲音,眼中瞬間閃過狂喜,立刻飛撲過來:“喬姐兒……救……”

話音未落,盧雲喬卻自袖中摸出一柄短刃,鋒利刀尖抵在了他喉頭。

盧四爺驚恐萬狀,臉色瞬間煞白,有一萬個疑問卻也不敢貿然問出口,他甚至仿佛連退開躲避都不會,就僵硬立在盧雲喬的刀鋒之下,冷汗直冒。

盧雲喬麵無表情看著他:“這把刀是當初惠妃夏氏自戕用的,她一生受騙於四叔這樣的人,又被咱們盧家做棋子利用致死,想來真真是可憐的很。好歹當初你倆好過一場,哪怕你隻是逢場作戲,四叔現在還能記得她的樣貌長相嗎?自得了她的死訊之後,每每午夜夢回時可會想起她,又可會覺得對她有所虧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