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瑤下意識要反駁,但一條反駁的理由都找不到。
好像確實是這樣。
放學時突然開始下雨。
成瑤跟吳妍告別,上了公交車。
這個點的公交總是分外擁擠,下雨天要更擠一點,成瑤上車的時候隻剩下一整排連坐中間的兩個空座了,她在其中一個坐下,旁邊的乘客帶了把傘,浸過雨水,立在座位邊。
成瑤往中間坐了一點,這麼一來小半個身子都在旁邊的空座上。
一抬頭,看到沈縱京上了車。
他還穿著打球的背心,黑發淋得有點濕,這個年紀的男生都會覺得在這麼小的雨裏撐傘有點不man,他也沒撐,但手裏拎著一把。
沈縱京不怎麼坐公交,這次能碰上,大概是因為球隊要聚餐,所以他跟隊員一起了。
沈縱京走在第一個,他旁邊是一個男生,也是火箭班的,叫餘明。
餘明正經打完球賽了,手肘間抱著一個球,跟沈縱京說話,期間還因過於興奮拍了下沈縱京的肩。
旁邊幾個男生也湊熱鬧地搭兩句。
沈縱京的周身無聲無息地就形成了一個圈。
他在男生中的人緣也特別好。
沈縱京聽著幾個人說話,時不時接幾句話,右手調出碼,放到檢票的機器下。
嘀地一聲。
混著淅淅瀝瀝的雨聲,弄得人心癢了一下。
成瑤猶豫了一會兒,往旁邊挪了一點,再挪裙子就要髒了,她停下。
其實成瑤是有點糾結的,沈縱京是她“偷偷喜歡”的對象之一,她有點小期盼他坐在身邊。
但男生坐下幾乎要占整個座,難免有挨碰,她覺得有點尷尬,這一尷尬在青春期女生身上尤為明顯。
沈縱京沒坐。
他看了眼那個狹小的空間,和成瑤旁邊那把濕漉漉的傘,往斜側走一步,拉住車頂的扶手。
有他帶了這個頭,隨後上車的幾個男生也沒坐。
最後上來的是一個女生,成瑤幾乎立刻就認出來了,京大附中的領舞,高二的學妹—黎煙。
她的舞裙沒來得及換,京大附中跳的是古典舞,她穿的是條藍色長裙,袖口為了方便挽起一點,露出兩截細瘦手腕,裙擺快到腳踝,沾了淅淅瀝瀝的水痕。
黎煙沒帶傘。
她上車後,好幾個男生的眼睛都亮了,目光都跟著她。
黎煙往後麵走。
人挺冷的,有某個瞬間成瑤覺得她可能有點厭世的頹,但是這種念頭又在黎煙抬頭的一瞬間就被自我否決。
洋娃娃似的臉,長睫沾著細細的水珠,標準的好學生做派,旁邊的一個男生給她側身讓路,她說了句謝謝,聲音冷而糯。
那個男生的耳根一刹紅了。
也不怪他反應劇烈,這兩個字把成瑤都聽得有點臉紅。
又有幾個男生轉頭朝她看。
這些男生中,自然而然地不會包括一個人—沈縱京。
他站在成瑤的斜對麵,插著耳機,頭都沒抬一下,後頸骨的棘突輪廓明顯。
成瑤在這一刻覺得吳妍說得挺對,沈縱京確實跟她們不是一路人。
又想了想,其實也沒什麼不好,他跟四中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人都不是一路人。
少女時期的心事就是這樣,七拐八彎又純得不行,前一秒還有點酸澀,現在又不怎麼難過了。
這麼想著,成瑤又抬頭朝沈縱京看一眼。
正好看到沈縱京拉了下跟他擦肩的黎煙的手肘。
黎煙的腳步因此停下,扭頭,沈縱京的手已經鬆了,視線朝成瑤旁邊指了指。
“那兒有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