嗆了?”
她嗯一聲。
沈縱京又從旁邊拿了包糖:“太嗆就吃糖。”
兩人在濕潮的浴室接吻,混雜著水汽,酒精,糖果,混亂又熾烈。
她腰身上的紋身被浮動的水波打著,浮著粼粼的光,後來水波漸急,她的手臂掛在他的脖頸借力,愈收愈緊,直到貼得嚴絲合縫,再一次在那張弓的弓弦上留下三道紅印子。
她從對麵洗手台的鏡子裏看到自己的模樣。
卷翹的眼睫一片濕潮,耳根和頸根都泛著紅濕,鎖骨旁邊的紋身在水汽之中晦暗不明。
墮落又鮮活。
破敗又漂亮。
像一個縫縫補補拚湊起來的娃娃,在頹腐之前被拉到太陽下暴烈曬了一遭。
也許是生機,也許是更深的地獄。
第二次的時候,沈縱京撫著她的後頸骨,問她吃不吃糖。
她迷迷糊糊地說,吃。
那個糖不是沈縱京常買的牌子,後來都浪費了。
最後的記憶是,她顫栗著抱緊沈縱京的脖子,問:“沈縱京,要是掉進地獄怎麼辦?”
要是地獄裏沒有裏拉琴怎麼辦?
脖頸的紋身灼燙得如業火灼燒,全身都發著燙。
“下就下了,”他回,“我陪你。”
她嗯一聲,攜著一身白桃味軟軟墜進他懷裏。
“你真挺行的,沈縱京。”
這句話不知道是誇讚什麼,總之是句誇讚的話。
沈縱京把她的頭扳起來一點:“你怎麼這麼可愛,煙。”
沈縱京提著外套買甜筒回來的時候,她已經累得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有一節專業課。
黎煙提早了半個多小時到教室,但沒立刻進去,抱膝坐在天台上,抽了支煙。
黃鶴樓。
她抽的第一支煙就是黃鶴樓,在那個惶急又惴惴的早上,在提心吊膽兩天後終於得知自己被排斥在外的那一天。
當時她還不知道煙的牌子,便利店的老板看出她是第一次抽來了,拿了包硬銀紫給她,說挺淡挺甜的,比較適合新手,不會太嗆。
但是她抽第一口的時候就嗆出了眼淚。
後來那段時間,她在晚自習前躲到小操場抽煙的時候,那個煙友抽的也是黃鶴樓。
兩人寥寥的幾句對話也跟煙有關。
煙友說,他第一次買煙也是在那家便利店,估計是同一個老板給推薦的。
她問嗆不嗆。
煙友說,挺嗆的,他第一次也咳了好久。
是真挺嗆的,一直到現在她都這麼覺得,那種辣穿心肺的感覺過於清晰,仿佛某種烙印。
她在寒風中抽了半支煙,彎著腰嗆咳。
咳完去洗手間衝手,正好碰到沈縱京,他看著神清氣爽得很,旁邊是個京大的同學,兩人並著肩往外走,擦肩的時候,他側頭看她一眼,從她微青的眼圈到指間的半截煙頭。
她的鼻間還膩著白桃的味道,昨晚的記憶太過濃烈,沈縱京身上也沾了這股味道。
目光勾纏,頭皮麻了一下。
她在女廁衝了一會兒,踩著上課鈴往教室走。
穿過走廊的時候,李曼琪跟她的姐妹團也在,在討論昨天的事。
“真的假的?她媽媽真那麼說的,嘖,難怪養出的女兒也這樣,蠢得不行,好欺負得不行。”
“啊,她就是那個樣子,你沒看見她媽道歉時的樣子,賤骨頭。”
“跟她同學我都覺得惡心。”
“不過說真的,她昨天真給輔導員看煙頭燙出的那塊疤了?不會找到我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