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太清楚了,跟沈縱京這樣的男生在一起,少不了傷筋動骨掉一層皮。
所以,她的人生是從什麼時候無法挽回地墜落下去的呢?
大概是在二年級那個晚上,林月如難得去接她放學,帶她去遊樂場玩到天黑,然後問她要不要玩一個遊戲。
她說要。
特別開心,答得特別快,因為從有記憶開始,林月如從來沒陪她玩過。
她已經記不清當時林月如的神色了,也可能沒看清,因為林月如拉上了窗簾和燈。
然後牽著她的手腕,第一次用一種溫柔的語氣哄她,說別怕。
因為這兩個字,在渾身發冷疼得發抖的時候,她也沒哭沒鬧,摸索著捂住不斷冒血的手腕,用很輕的語氣問了一句:“媽媽,遊戲結束了嗎?”
後麵的一切都混亂至極,她渾渾噩噩,最後的記憶是被林月如抱在懷裏。
林月如的懷裏挺暖,有她常用的一款女士香水的淡香。
那是黎煙第一次被媽媽抱。
也是最後一次。
那道疤就是那晚留的。
猙獰,無法消弭,仿佛某種詛咒,詔示著她後麵的人生開始腐爛,並且在未來還會持續腐爛下去。
手臂撐在膝上,脖頸上的藥膏黏膩生燙,黎煙輕罵了句混蛋,從兜裏摸煙,摸了一圈,才想起煙盒被沈縱京拿走了,隻剩下他剛才順手裝的一把糖。
她剝了一粒,糖紙在指間脆生生地響,她疊了兩折,在折出紙飛機的形狀前團成一團,丟進了旁邊的垃圾桶。
蜜桃的甜味侵略性十足,呼吸間漸漸沾上甜膩,挺虛渺的,但是讓人沉迷。
她坐在看台的一角,含著這顆糖,看著操場上夜跑的人群,黑暗中膩在一起的小情侶,和抄著兜往外走的沈縱京。
美好得虛渺。
後麵幾天,她跟沈縱京的交集寥寥,對於他們之間關係,也確實應該是這個相處模式。
她沒少聽到關於沈縱京的消息,諸如他帶著京大球隊在聯賽上拿了獎,他周末的時候跟周昊他們去海市玩了場機車賽,再諸如他又被一個姑娘高調表白。
論壇上,京大京藝的聯合校報,女生們的八卦裏時不時就出現他的名,有關他的消息鋪天蓋地。
所以說認真喜歡沈縱京挺傷筋動骨這件事是真的,他這個人能輕易把一個人的生活攪得天翻地覆,抽身太難。
在這幾天裏,兩人隻碰到過寥寥兩麵。
第一次是在教學樓下的便利店,她去買糖,沈縱京也在,跟他一起的還有他圈裏的幾個公子哥,自然也包括周昊。
她進去的時候沈縱京正好從冷飲區往結賬台走,他又穿回襯衫了,領口鬆鬆垮垮解開一粒扣,穿得挺有型,錯身的時候回頭看了她一眼,她那時在看他身後的貨架,那裏還剩下最後一包蜜桃味的糖。
她伸手的時候,他倒退著走一步,手慢悠悠從兜裏抽出來,也去拿包糖,動作比她快一步,她的掌心貼上他的手背,一涼一熱,灼起細小電流,細細密密的癢。
她倏地抽手。
沈縱京把那包糖拿走了。
混蛋得很。
倒是周昊在結賬的時候往這邊多看了一眼,看到了她身後空蕩蕩的貨架,看出了她的躊躇。
她的嘴刁,隻吃一個味道的糖,又習慣兜裏有糖,幾分鍾後,她的手機叮地響了一聲,收到了一個外送進度通知,點進去看是包糖,下單人的姓名信息一欄是空白的。
她握著手機,看了眼良心發現的沈縱京。
而沈縱京抄著兜,側身站著,看了旁邊的周昊一眼。
第二次是在兩校聯合學生會的麵試上。
沈縱京是聯合學生會的會長,周昊是外聯部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