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後的祈允靖聽見這話,到底也轉身看了眼,但是沒進屋,看了眼之後就還是走了。
定北王從香英嘴裏聽說梅氏病了,便嗯了聲,香英又說並無大礙,他於是連嗯都不嗯了,坐下看起書來。
梅氏隻覺得身子一日沉過一日,外頭烈日當空,她卻如墜冰窖,身上穿著長衣長褲,總還要蓋上兩床被褥才覺有暖意。太醫開的方子她吃了兩劑,是覺得頭不那麼痛了,可是渾身上下卻依然沒有力氣,她甚至覺得連走路都有些勉強起來。
“為什麼我覺得越來越吃力?”散步的時候她問顧嬤嬤。
顧嬤嬤強笑道:“興許是天太熱了。您忘了,每年這個時候您都嫌熱的。”她不敢說她這段時間瘦了很多,她也希望她很快就好起來。隻有她好起來,才有她的好日子過。
“不!不是!”
梅氏堅定地搖頭,“一定是太醫不行。給我換個太醫!”
“那得去稟王妃。”顧嬤嬤提醒她道。在她看來,能不惹琉璃最好不要去惹,人家如今可是府裏頭號人物,誰也鬥不過她的。
“為什麼要稟她?”梅氏狂躁起來,“怎麼我連請個太醫也要看她的臉色嗎?是不是你和她串通好了,合謀來對付我?”
她手指向顧嬤嬤的鼻子,因為瘦下來而顯得格外尖利的指尖讓人看得有些害怕。顧嬤嬤連忙後退了幾步,擺手道:“不是不是!奴婢哪敢!”
“你不敢,那就是她!”梅氏雙頰因為氣怒而變得潮紅,“是她在我的藥裏下了毒,一定是!這個惡毒的女人!她就是恨不得我死!”
“夫人!夫人!”
顧嬤嬤連忙上前來阻止,一麵驚慌地看著四下。如今到處都是等著向琉璃獻殷勤的人,要是傳到朝慶堂,別說琉璃不會放過她,祈允灝首先就不會放過她!
“你放開我!”
梅氏將她掙紮開,廊下的丫鬟婆子聽見動靜都過來了。梅氏指著她們:“你們算計我,是想等我死了,你們就可以勾引王爺是不是?你們一個個都不得好死!”
這些日子的鬱憤壓得她實在透不過氣來了,仿佛這樣一吼,心裏就能好受些。於是她又試著大笑了幾聲,果然,心情舒暢多了。
顧嬤嬤目瞪口呆,眼前的梅氏看起來像是瘋了,這可不是她能夠承擔下來的!半晌,她轉頭道:“快去請三奶奶!”然後,她上前來攙梅氏的胳膊:“夫人,外頭太熱了,咱們還是進屋去吧。”一麵跟旁邊人使眼色,一麵架著她往屋裏走。
梅氏好不容易才覺得心頭暢快些,哪裏能聽她的?甩手一巴掌就打到了顧嬤嬤臉上,指著她罵道:“你個狗奴才!你也跟香英那死蹄子一樣,想看我的笑話是不是?”
顧嬤嬤挨了打,疼得捂住了臉道:“夫人這話可折煞奴婢了!奴婢都是有兒女的人了,哪裏會跟香英一樣?”心裏卻是越來越害怕了,也不敢再上前,反倒是後退了幾步。
梅氏逼上來道:“你退什麼?我難道是吃人的猛獸嗎?”
她咬牙瞪著顧嬤嬤,麵目看起來十分猙獰。
顧嬤嬤不敢再答話,隻敢一個勁的搖頭。
穆氏聽說梅氏在房裏打罵奴才,並不想動。後來上房的人來報說梅氏像是瘋了,她這才驚詫起來。梅氏最近病著,太醫說她沒病,可她自己總覺得自己有病,她都聽她鬧過好幾回了,所以也不大放心上,現在聽人說她瘋了,就不免覺得嚴重起來。眼下定北王正在府裏,她要不要去告訴他一聲呢?
“奶奶要是拿不定主意,不如先去王妃那裏問問。”
陪嫁過來的乳娘秦媽說。
穆氏覺得也是,於是隨即起身去朝慶堂。
琉璃也早就聽到榮熙堂傳出來的消息了,正想著怎麼把這火給搗飭大一點,穆氏來了,她立時便就定下心了。
“這事兒我還不好露麵,你去瞧瞧便是。萬一有搞不掂的,讓人去請王爺。”
穆氏聽了這話,便就放心地往榮熙堂去了。
梅氏仍然在廊下打奴才,隻是這回打的不是顧嬤嬤了,而是屋裏的丫鬟。梅氏氣虛,因為吳子薪交代靜養,所以沒怎麼活動,才打了兩下便有些上氣不接下氣。她遂又怪起吳子薪來:“此人與朝慶堂那蹄子有些瓜葛,多半是他給我下了什麼毒。顧嬤嬤,快去宮裏請醫正大人來給我解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