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睿卻明白她的意思,當下道:“你放心,你想到的我都想到了,所以我才會主張我一個人去。我去了仗著是晚輩,還有公主疼我,所以可以把醜話都說在前頭,若是旁人去了反倒不好說了。武安侯明言表示不參與我們的決策,他隻管出銀子收銀子,剩下的事不但他不管,武安侯府的人也都不管。”
琉璃放了心,“如此甚好!”對杜睿的周密倒是真心佩服得五體投地了。
杜睿留下來吃晚飯,祈允灝為主,祈允恪作陪,後來定北王也來了,於是又加了幾個菜。琉璃一想穆氏一個人在院兒裏,便又讓春香去把她請了過來,妯娌倆在後院小花廳裏吃飯。
穆氏道:“今兒夫人去了梅府,大姑娘也是一個人吃飯。”
琉璃笑了下,說道:“那就添多副碗筷罷。”
然後冬梅去請祈木蘭。
穆氏這裏道:“二爺的婚期定了,有五月廿二,六月初七,六月十九,三個日子,大嫂拿個意見吧。”因為李芙無父無母,祈允靖這邊又是續娶,所以很多繁文縟節都省了下來,如今隻要擬定日子就能等著辦事兒了。
琉璃抹了下指甲說:“就定在五月吧,六月裏天太勢,來客怕是受不住。”這是個幌子,實則是李芙早過門早好,終究羅家姐妹和永安侯夫人隻是幫忙,總住在人家太多不便。
穆氏道:“五月也還有兩個月,房間什麼都是現成的,到五月初再籌備也不遲。不過二房裏如姨娘昨兒也找過我,問二爺成親的時間。”
又是如意!琉璃坐起來:“下回她再問你這些,你讓她來問我。”
說話間祈木蘭到了,那李桎依然在後。祈木蘭先進來衝琉璃行了禮,琉璃起身走到飯桌旁,讓她二人坐下。然後上菜。
李桎如春香她們一般,也立在一旁,隻是春香她們在旁是為侍候她們,而李桎盯著的則是祈木蘭的儀態舉止。祈木蘭見琉璃起了筷,便也舉筷去夾麵前的醃筍燜排骨。李桎道:“排骨塊兒大,吃吐不雅,姑娘吃肉羹吧。”說著指了指她左首的肉羹。
祈木蘭隻得去舀肉羹。這肉羹上頭覆了層滾油,看起來不冒熱汽,吃到嘴裏卻燙得很,琉璃一般都是舀到碗裏晾晾才吃的。祈木蘭極少在朝慶堂吃飯,哪裏曉得謝二家的菜的奧妙?還沒有等琉璃說出口,她已經被燙得扔了勺子。勺子濺起一片油花,幾顆油珠兒分別濺到琉璃和穆氏身上。
李桎驚道:“姑娘怎地如此粗莽無禮?”
祈木蘭含淚站起來,勾著頭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
琉璃也不知道她這是被燙得哭還是受了委屈而哭,但見著這麼樣,也忍不住咳嗽了聲,與冬梅道:“去倒杯溫奶來給大姑娘。”
冬梅很快倒了奶來,祈木蘭眼淚已經跟斷線淚子一樣落下來了。
穆氏與李桎道:“李先生也下去吃飯吧。”
李桎歎了口氣,福了一禮,轉身下去了。
祈木蘭還杵在那兒哭,琉璃道:“把奶喝了,潤潤口,吃飯吧。”
穆氏忙扶著祈木蘭肩膀讓她坐了,然後把奶遞了給她。
琉璃道:“你覺得李桎管你管得對不對?”
祈木蘭抬起頭,怔怔看著她,又怔怔把目光垂了下去。琉璃端起碗來,說道:“李桎的話是對的。沒什麼好哭的,知錯就改。有那份委屈的勁兒,還不如留點神兒,爭取下次別讓人這麼說了。”
祈木蘭呆了半晌,然後嗯了聲,擦了眼淚,重新拿起筷子來。
穆氏見得氣氛鬆動,暗地裏舒了口氣,也吃起飯來。
琉璃攬下了立規矩的事兒,接下來幾日就要著手起這個來,翌日議會事,她叫祈木蘭道:“讓你二嫂去忙,你留下來替我寫字。”
祈木蘭大覺意外,站著沒動,穆氏忙推她道:“大嫂月份大了,你就留下幫幫手吧。”她這才跟著琉璃進了書房。
琉璃念一條她寫一條,有時候刪除重寫,有時候又增加修改,如此一忙倒是忙到了晌午,總算是有個初步條例了。從頭到尾她什麼別的話也沒跟祈木蘭說,就好像她純粹隻是來給她打下手的人。琉璃也沒有留她的飯,出了書房便打發她走了。祈木蘭倒也沒有半個字的抱怨,默默施了一禮就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