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行看了她一會兒,掉頭追出去了。
琉璃也想追出去,蕊兒月桂將她拉回來了。
她縮在地板上,整個人萎頓在那裏。現在想起來,他與她之間,說到這些的機會實在太少了。他隱忍著不說,她也緊緊地把自己的世界包起來,他不說,她就不問,以為這樣相安無事,各過各的日子,是最好的,可是兩個人日夜在一起,又沒有本來的仇恨,相互吸引是多麼順理成章的事。
她自以為盡到了妻子的責任,可妻子的責任裏也包括理解與關心,她做到了嗎?
都是沒有過嫁娶經驗的人,本來就該是在平等與逐步理解的基礎上漸漸取得信賴與內心的安定,祈允灝也許是有對不住她的地方,可是他至少主動彌補了,要不是淑華來那一趟,她會想到主動去解決這個問題嗎?
她明知道他不喜歡梅氏,明知道定北王娶梅氏娶的急迫,她也從沒有想過要主動去了解他這些年來承受著什麼。
她差一點就放棄他了。
她在地板上坐了大半夜,可是祈允灝直到天亮才回來。
“謝謝你記得這件事。祭祀的事,範雲會去辦。到時候怎麼做,我再告訴你。”
他的聲音有些嘶啞,眼珠裏也有血絲,顯然也沒怎麼睡覺。但是情緒很穩定,甚至眼神裏還像往常一樣遍布著溫暖。
琉璃拖住他的袖子,仰頭道:“我有話跟你說!”
他看了眼桌上漏刻,帶著絲疲憊道:“我得去上朝,時間來不及了,有話回來再說。”
說完之後,他掉頭又走了。
琉璃追上去,扶著門框看著他走遠,才又回來。
晚上說就晚上說吧,反正,她已經想好了,她再也不要這樣跟他下去。不管他娶她為著什麼目的,隻要他對她是真心的,隻要他真的能夠做到這輩子除了她沒有別人,那她就義無反顧跟他在一起。
前麵迎接著他們的事情還那麼多,她沒有時間再這樣下去了。
“奶奶,蘇姨娘讓人傳話來了!”
才回到房裏,蕊兒急步走過來,身後跟著琳琅。
琉璃停住腳步,琳琅向她深施一禮,說道:“姑奶奶,姨娘身子不大好了,特地讓奴婢來請姑奶奶回去一趟,姨娘有要緊話要對姑奶奶說!”
琉璃一驚,拉住琳琅手道:“她怎麼了?”
琳琅抹起淚來:“姨娘這兩日咳血嚴重,身上也總幹淨不下來,吳大夫說了,隻怕拖不了這個月了。”
琉璃忽覺手腳發冷,這是說,蘇姨娘要死了?怎麼會這麼嚴重?
“蕊兒快去備車!”
即使還沒到太醫說的那個日子,她也顧不得那許多了。
回到房裏穿了衣,蕊兒這裏也已經把車備好了。琉璃點了月桂海棠,與琳琅一道急匆匆出了院門。
葉同與劉威自動跟上來。
二道門下琉璃車駕旁已經站齊了一隊府兵,琉璃看了眼天色,想了想,與門下管事的道:“府兵就留下。我隻是出去串個門,讓葉同劉威跟著就好了。”
這會子天色還剛大亮,何蓯立眼下應還在早朝上,早朝後他還得去公事房應卯,她去何府應該遇不上他。帶上這麼多府兵,反而容易引人注目,萬一走漏了消息驚動了他回來,倒不好了。
於是府兵們就留下了,葉同劉威騎著馬,跟隨琉璃的馬車急駛往何府去。
大早上,何府的老少爺們都去公中了,除了老太爺告假在府。琉璃先到正院,青裳出來跪接,說老太爺晨起喝了藥,眼下又睡了過去。琉璃急著見蘇姨娘,索性茶也不喝了,直接奔到了長房。
才到院門口,已得了消息的蘅薇已迎出來了。琉璃問:“姨娘呢?”
蘅薇眼淚已經落下來,“姑奶奶可回來了,姨娘可盼您盼了許久了。”一路扶著她往屋裏走,琉璃甩開她,提著裙已急步上了石階。
房門口就聽見蘇姨娘的咳嗽聲。床上被褥裏,裹著個瘦削得隻剩一把骨頭的蘇姨娘,因為劇烈的咳嗽,整個身子在難以控製向前傾。
“娘!”
琉璃鼻子一酸,哽咽著走上去跪在榻下。
蘇姨娘抬起頭,將丫鬟們遞來的藥推開了。掀開被褥下了地,將琉璃扶起來,含淚道:“你傷好了麼?我這樣急把你叫來,會不會有礙你?”
“好了,我都好了!”琉璃扶著她一道坐下,將她雙腿放進被褥,掏出絹子擦了擦眼淚。
自己的傷用不著在這個時候解釋,方才這一攙之下,她發現她竟已經瘦成了一把枯柴,距上回見麵,這前後才幾個月的工夫。“是女兒不孝,都不曾過府看你。是不是大老爺對你怎麼樣了?你才會病得這麼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