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都知道他眼下心情不好,她也不會去討這個沒趣兒, 如果說上回他們父子倆回吵架還可以說琉璃隻有間接責任的話,那這回就是直接導火索了。她也納悶,究竟得怎麼樣才能讓他跟定北王落下這麼大仇恨呢?
“過來坐會兒。”
才走到屏風處,他拍了拍旁邊的榻板。
“我還以為將軍要看書呢。”琉璃走過去,盡量輕鬆地說道。到了榻沿坐下,他將她手拉過來,輕輕揉捏著。琉璃看他眉頭皺著,遂伸出另一隻手撫上去。撫著撫著他就閉上了眼,琉璃將手抬起來,他也沒動,而呼吸也漸漸均勻地沉下來。
竟然睡著了。琉璃彎下腰,拿了床薄被蓋在他身上。看他眼瞼下黑黑的一片,想來這些日子也真是累慘了,平素那麼機警的人,就隨與她同睡,她隨便一動他都能迅速清醒過來,這會子倒像是她在旁邊打幾個滾他都不會醒似的。
琉璃陪在他旁邊繡了陣花兒,見他睡得熟,便也就先吃了,也不讓人吵他,飯後自己便上自己書房去寫字。到底心裏壓著他們父子間的嫌隙,又還有外公那遺物的事,不能專心,索性放了筆,又拿起那本《烈女傳》來看。
當中這副墨荷圖她看了已經有不下百遍了,至今一無所獲。可她又堅信這畫裏頭是有蹊蹺的,說不定跟那篇齊國策隱藏的秘密正是有著異曲同工之處。於是她又一次從頂上的荷花苞一點點地往下察看,可是一直看到底部,還是沒有發現什麼異樣。
她鬱悶地將書放在案上,站起來,想走到窗邊吹吹風,理理思緒,衣袖卻不經意沾到了書本,被拂落在地上。她連忙低頭撿起來,慣性地對著燭光拍打上頭的灰塵,然而當她著眼到對著光亮的墨荷圖時,立時如雷擊般定住了!
對著燭光看過去,這張畫著墨荷圖的紙上竟然浮現出幾個水印的小字來!
原來秘密是在這裏!她穩住心神,飛快將那張圖獨獨翻開來,湊近燭光細看,隻見上頭一共十六個字:“吾之遺物,存於山門,徐氏後人,遵囑行事。”
話中這意思明白得不得了,存於山門,自然就是指存在白馬寺內了,而徐氏後人,遵囑行事,意思便是說,琉璃作為外公的唯一後人,定是要遵他的遺囑行事的了!可是回想了下,當初他對琉璃所說的遺囑並沒有涉及到朝政,也無非是囑許娘好生照顧她而已。所以她才根本沒想過外公竟然還與朝廷有關係。
那這話裏所說的遺囑又在哪裏?琉璃對著圖默了半日,對於話裏傳遞出來的不多的信息,又覺得有些失望。費盡功夫得來的這線索,其實除了證實外公的確有東西藏在白馬寺外,還是沒有什麼別的可供往下進行的地方,比如說,她還是不知道另一把鑰匙在哪裏,而永信此人忒地奇怪,話裏也沒有表露出來。
不過,這卻也很值得何蓯立他們這些心懷不軌的人想奪而占之的了,起碼,如果徐師叔不說,琉璃自己也不知道外公還有東西藏在白馬寺。
“大奶奶呢?”
“回將軍,大奶奶在書房。”
門外對話聲打斷了琉璃的遐思,她定下心神,將書合起來,隨手丟到一堆書裏,複又拿起筆,作出要落筆的樣子,從吱呀門聲裏抬起頭來。“將軍起來了?”
這天夜裏,定北王與祈允灝都在府裏未曾出去,直到翌日五更,才又早起去上朝。琉璃在定北王書房的事梅氏她們當然也知道了,聽說琉璃竟連太子的人都當麵打了,自是氣得不行,正好她來請安,便借著這事又要她罰跪,琉璃輕飄飄道:“這事就不勞夫人了,王爺說要把我送到大西北去呢,我要是跪壞了腿,那可就走不動了。”
梅氏氣得拍桌:“你公然頂撞公婆,簡直忤逆不孝!衝這個,我也能作主把你休了!”
琉璃頓了頓,說道:“夫人慢說要休我這話,我可是聖上指婚的,夫人要休我,隻怕還得問過聖上。”
梅氏咬著牙,一張臉幾乎要被氣歪了。但她還真挑不出琉璃有什麼錯處,而聖上這會子正養病呢,她就是進宮去告狀也討不著好。定北王都拿他們這對沒有絲毫辦法,她能怎麼樣?一氣之下,接下來幾日竟就推說頭疼,拒不見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