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允灝當然不可能聽不見,也不可能不知道她是故意的。可是知道又怎麼樣?這是他的妾,不把她這個正妻放在眼裏,那就是也不把他放在眼裏!明明見了她在此,竟連請個安都不會,這不是擺明了侍寵生驕麼?房裏人沒規矩,他也有責任!雖然這回她是算計了他,借他來懲罰凝霜,可是他要能拉下臉來因為這個把她給發落了,那她就服了他!
她們在他麵前愛怎麼著就怎麼著,但是到了她這裏,定是要守規矩的。
祈允灝往她這裏剜了一眼,又掉轉了頭。
琉璃卻覺十分舒坦,她半點也不覺得此時的凝霜可憐,沒把她整成失心瘋給治了,已經是夠仁慈了。
不過既然罰了她禁足一個月,那就見好就收吧。
“海棠,送凝霜姑娘回去。缺什麼讓人來回。”
琉璃吩咐下去,轉過身麵對屋裏那人,頓了頓,賢淑地道:“時候也不早了,將軍今兒夜裏是歇書房還是蘭馨苑?”
祈允灝臉色陰沉起了身,原地站了片刻,大步走到門口,忽然又倒轉回來,幾步到了她麵前,往她頭上輕敲了個爆栗。
琉璃脖子立時一縮,抬手捂住腦袋。他沒好氣地衝她瞪了瞪眼,才又轉身跨出去了。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琉璃倒是笑起來。
她知道他是在怪她算計他,可她也的確把堂堂的鎮國將軍設計進來懲治他的侍妾了,挨這一下倒也不冤。隻要目的達到,挨這不痛不癢的一下又有什麼所謂?
祈允灝仍然宿在書房。雖然深知這種事傳出去對自己不利,可琉璃腿傷沒好,一時半會兒也沒辦法改變現狀。不過關於她清白的事已經沒有人敢置疑了,而所有人也以為他們已經圓了房,事實上也就沒什麼好急的了。這種事,還是順其自然吧。
翌日早上起來,祈允灝就已經出門了。鈴蘭說,將軍是去早朝了。琉璃這才想起成親這麼多日,他應該已經沒有假了,也該日日地早朝了。而按例早朝後他又要去營裏處理公務,也就意味著,他在府裏的時間越發少起來。
他不在府裏,那就該關起門來過自己的日子了。
凝霜被罰的消息自然院裏院外的人都聽說了,難免有些不知情的人認為是琉璃在擠兌她們,像這種主母未過門屋裏就有了侍妾的現象,每個人都預感過門後必會有番風雨,當然私底下也就有了各種傳言,更加地相信天底下就沒有不吃醋的女人,更沒有不容得下侍妾的元配,對於凝霜,竟然就有了幾分同情。
琉璃真沒深想妻妾之間的問題,因為她如今雖是正妻,可是蘇姨娘卻是妾室,如果站在蘇姨娘的立場看,那人們的觀點確實沒有什麼好詬病的了,餘氏的確就是容不下蘇姨娘。可她不是餘氏,更不是何府那四夫人裏任何一個,她還真沒把凝霜她們放在心上,她們的存在在她之前,已經是抹不掉的事實,她再跟她們較勁,豈不是跟自己較勁?
當然,她們要是跟她較勁,那性質就不同了。
這兩日沒有那兩個鬧事,倒是清靜許多,含雪倒還是日日地來請安,隻是不敢再說什麼了。她老實,琉璃也就對她客氣,每回來說些花兒粉兒的,漸漸地她倒也不那麼拘束了,有時也會跟琉璃說點府裏頭的事,當然都是不涉及敏感話題的。
敏感話題的內容比如就是說府裏產業,祈允灝與定北王夫婦的關係等等。除此之外都可以說說。
比如說剛好聊到時下天氣,就扯出這麼個話題來。“前些日子王府裏的冰窖壞了,裏麵藏著的幾壇子葡萄酒也都壞了,不然的話,這麼大暑的天兒,奶奶倒也可以去拿一壇子過來解解暑。”
葡萄酒這種東西傳自西域,數量稀少,又難存放,京中權貴之家才得以見。琉璃從前在老太太跟前時倒是嚐過一回,如今也許多年了。聽得說到這個,便道:“那冰窖好端端的,如何壞了?”
含雪搖著扇子,看了她兩眼,說道:“那冰窖設在後花園裏,那天二爺在後園子裏請客,也是拿葡萄酒出來招待,不知怎麼地,隔天去裏頭的冰就全化了,倒成了個水井了。”
琉璃沒聽出什麼含義來,便就嗯了聲,當閑話聽了。
含雪歎了口氣,說道:“隻可惜了咱們將軍的一番功勞,回想起來,這些酒還是當初他從西北邊一路帶回來的呢,別處沒地方放,就隻好放冰窖存著了,這兩年他也時常不在府裏,想是也忘了這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