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天蕊兒進來把她喚醒,帶著掩飾不住的擔憂盯著她瞧。琉璃摸著臉,忽然明白她是因為祈允灝突然離去而擔憂,可是連她自己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麼,又如何跟她解釋?歎了口氣,最終什麼也沒說,忍著渾身酸痛任由她們替她穿衣梳洗。
雖然昨夜那番折騰最終還是沒成真,但是被他那麼樣揉搓了半晚上,身上也疼得夠嗆。蕊兒瞅著她脖子上幾道紅印子,終於忍不住憂心地開了口:“將軍長年在外帶兵,隻怕學不來京中王孫公子那麼些體帖,奶奶還是該看在往後的份上,多擔待些。”
琉璃聽著,不由得怔住。合著連蕊兒也以為昨兒夜裏是她把他給趕出去的?連自己身邊人都這麼想,就難保別的人不這麼想了。於是忍著臉上的燒道:“關我什麼事?”
再一想,他那麼衝出了房去,院裏人肯定知道了。新婚首夜就鬧出新人不同床的傳聞,這的確不是個好事。她必須控製這件事情往外漫延。於是道:“拿些錢出來的,散給院裏頭所有當差的人。”雖然這不一定能堵住攸攸之口,一時間卻也沒有別的辦法了。而她眼下也必須得去正院奉茶請安。以新媳婦的身份去給公婆奉茶,這也不是一件輕鬆的事。
蕊兒也是個機靈的,聽她這話就知道不是跟自己想的那樣了。忙說道:“奶奶最是識大體顧大局,這些自然是我想多了的。”
琉璃不做聲了。想起昨兒夜裏心中也是無奈,自己雖然沒曾開口拒絕,可是卻也沒有像嬤嬤交代的那樣去迎合他取悅他,他突然抽身退開,莫非是因為掃了他的興,惹惱他了?這洞房裏就把丈夫給得罪了,這放到哪兒說都不是個可以原諒的事,雖然琉璃自己並不情願在這種沒有交心的情況下結合。
苣兒才侍候她穿了衣,外頭就進來個眉開眼笑的婆子,對著琉璃福身道了聲“大奶奶”,原來是梅夫人身邊的嬤嬤,姓顧,是過來迎大奶奶過去正院的。回了話見琉璃還忙著,便就主動接過月桂海棠的手,幫著整理起床鋪來。
房裏也還有王府的丫頭,原先是侍侯祈允灝的,這時候琉璃來了,房裏的事自然就交給了她的人。琉璃總覺這顧嬤嬤熱情得過份,隻以為是來探虛實的,便一麵讓蕊兒重重地打賞了,一麵讓月桂海棠去清點帶去正院的隨禮。
盡管收了錢,整完床鋪的顧嬤嬤臉色也沒來時那麼好了。琉璃愈發疑心,等穿戴妥當了,見祈允灝還沒回來,也隻得由顧嬤嬤帶路,獨自往正院裏去。
祈允灝因是長子,現住東跨院的朝慶堂,光這座府中府就有四進,具體有多少間偏廈抱廈與小院子,還沒有數。而且後院裏也是有座小花園的,雖加了個小字,可比起尋常富戶的後花園也絕不會小。小花園的後門連接著雲溪苑,浣香齋以及儲多院落,府裏主子少,其實大多是空著的,隻有雲溪苑住著梅氏的嫡女祈木蘭,如今才十歲。
而祈允靖夫婦則住在西跨院的永慶堂,裏頭規模不知,但是一路走過來,卻見門庭比朝慶堂略小。三爺祈允恪尚未成親,現獨住在永慶堂後頭的千樺苑。
因為建造不久的緣故,府裏各處種植的樹木還並不粗壯,偶有一些移植的古木發了新枝葉,但是傘蓋也並不大,興許還要過得幾年,才能形成鬱鬱蔥蔥的盛況。
曲欄廊柱都是描金塗彩的,柱子上除了塗朱,還有各種繁複的五彩描繪,看著就顯得貴氣奢靡。廊欄下處處設著長椅,上頭也繪著各種吉祥紋飾,而且擦得一塵不染,可以隨時坐下來歇息的。
王府的建造規製與一般臣子府上是有大不同的,門庭寬高以及內府房間的數目都有著嚴格的規定,定北王隻是郡王爵位,如果是親王,像裕親王府那樣的,裏麵更有各種殿宇,簡直就是個縮小版的宮城。
不過,即使不如親王府,定北王府也比尋常郡王府要建得宏大闊氣,甚至越往內走,建造的石階級數就越多,這說明越走地勢越高。站在中庭影壁後往後園子方向一望,隱約隻見林木蔥翠,而一幕翠綠之中還隱約露出幾層飛簷,幾隻仙鶴拍打著翅膀落入林深處,不一會兒,又悠閑地飛出幾隻天鵝來。
後園子既有仙鶴天鵝,那就一定有湖,飛簷露出林梢,那就除了湖泊,一定還有著山頭。
這種排場,與何府完全就是兩碼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