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也是一怔。但到底心裏有了數,也就不顯得那麼失措了。她最怕的就是落到長房的人手裏,齊氏當初在佛堂把餘氏整得夠慘,又是最堅持不讓餘氏出門的人,這會子長房不對付她對付誰?可真是怕什麼來什麼,怎麼偏偏就被阮氏給拿到了!
何蓯立看完本子,看了眼琉璃,遂將它遞到了老太爺手上,“這是李富貴那奴才親筆記著給三房送銀子的筆錄,每一項都有吳嬤嬤的指印。請父親過目。”
何樸鬆聽得三房,不由得變了臉色,但是看何蓯立那副臉色,不像是假的,於是急忙走到老太爺身邊,一道看起來。看著看著,那初得嫡子的喜氣便就瞬間消失殆盡,轉而浮現出來的是無比的震驚!
“怎麼回事?!”
他不敢置信地睜大了眼睛。也許在他心裏,心高氣傲的齊氏是不可能與利欲薰心的餘氏一樣會對銀子動心的,所以他對他持家管家是絕對的放心。想想府裏的夫人奶奶哪個不是出身富貴之家,餘氏先前貪墨銀子已經讓人吃驚不已了,如今居然連齊氏也染指起來!讓他怎麼能夠接受這事實?
老太爺臉色漸漸沉下,將本子往桌子一扔,氣哼哼道:“把那吳嬤嬤帶過來!”
吳嬤嬤正抱著孩子給奶娘喂奶,聽見老太爺派人傳見,以為是問起齊氏和孩子,於是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放下,喜滋滋地上了安禧堂。
老太爺見得她來,喚碧雲:“讓她按幾個手印來看。”
碧雲遂拿了張紙,一小瓶印泥到了她跟前。吳嬤嬤並不知道浣華拿本子要挾齊氏一事,此事不知她們做什麼,隻得乖乖印了。碧雲拿著紙呈給老太爺,老太爺瞧過, 便將先前那本子扔到了她臉上。何樸鬆走過去,氣得發抖指著她:“你都替你們夫人收了下麵人多少銀子!”
吳嬤嬤不識字,但是這本子卻是認得,每次李富貴都是掏出這個來讓她按手印,令她煩不勝煩,她怎麼不認得?再聽自家老爺這話,頓知是怎麼回事了!當然撲通一跪,往地上連磕了幾個頭:“這都是老奴收的銀子,不關夫人的事!要罰就罰老奴吧!”
何樸鬆臉色鐵青,但讓他義正辭嚴地把齊氏推出來卻是說不出口。
阮氏冷哼道:“你不過是個下人,憑什麼莊子上的人拿上千的銀子給你?想護主也不帶點腦子!沒有你們夫人撐腰,他們敢在下麵鬧事嗎?!”
吳嬤嬤咬牙道:“總之銀是我收的,不關夫人的事!”
何廷芳上前道:“你既不肯招,那就拖下去打!打到她招為止!”
吳嬤嬤乃是齊氏的陪房,是她的心腹,她的忠心府裏人是都知道的。吳嬤嬤被打,自然不免驚動齊氏,齊氏才從死裏逃生出來,能經得住這番折騰嗎?何廷芳這招也算狠了。
不過琉璃不能讓他得逞,就算要治齊氏,怎麼也得拖過這月子裏再說。
她幽幽吐了口氣,說道:“打人可不是什麼好法子,齊家也不是好惹的,萬一驚動了三嬸,到時再扣你個驚擾夫人歇息的罪名,你怕也擔不起。這月子裏的女人可要緊著呢,什麼事不能過後再說?”
她如今極少管府裏的事,此時一出口,就不能不讓人多看兩眼了。阮氏笑道:“還是九妹妹想的周到,不如這樣,就在這屋子裏打,這正院與三房之間可還隔著個大房呢,想來是聽不見了。”
琉璃目光驀地往她臉上一睃,阮氏撇過臉去,倒是不看她了。
“老太爺,究竟是您的兒媳和孫子要緊,還是區區幾千兩銀子要緊?”琉璃直接麵向上方,與老太爺說道。“咱們也不是什麼會苛薄兒媳婦的小門小戶人家,三嬸才生了孩子就要被逼審,傳出去府裏少爺們還要不要娶妻了?人家誰還敢把姑娘嫁到府上?三奶奶也是媳婦,難道就不怕將來也有一天這事落到自己頭上?”
阮氏被她一堵,說不出話來。如今連何蓯立都不敢對琉璃怎麼著,她又能說什麼?
琉璃冷笑著走到椅子旁,緩緩落座。
就算今天不為著浣華,就衝著他們是何蓯立的兒子兒媳,琉璃也要跟她鬥到底了。
何樸鬆這時見得琉璃出來說話,便也忙與老太爺說道:“齊氏貪墨的銀子我可以奉還,還請父親看在她才為何家生了小孫兒的份上,饒了她這一回!”
老太爺沉哼不語,但看來是有鬆動的意思了。
“既然如此,還請父親把餘氏放出來。”何蓯立見得此狀,拱手與老太爺道。
老太爺皺了眉:“你什麼意思?”
何蓯立慢悠悠道:“如果說生了嫡子便可為貪銀之事脫罪,那麼餘氏為長房生了兩子一女,怎麼著也抵得過當初那罪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