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越是把理由說的這樣充分,琉璃心裏就越起疑。但是又不能推托,左右她都會要上白馬寺一趟,如今雖未找到鑰匙,索性先去瞧瞧他葫蘆裏究竟賣的什麼藥也成。
於是點頭應了,陪著吃了早飯便就回了房。琢磨片刻翻出那本《烈女傳》來,打開到繪著墨荷圖的那一頁,仔細看了看好幾遍,還是沒看出什麼端倪。遂把海棠叫進來,問道:“這段日子雙喜有沒有什麼異樣?”
海棠道:“自那以後,就沒跟大老爺有過接觸了。隻是前些日子去了兩回大少爺屋裏,不知道做什麼,然後又悄悄兒地上了趟老爺書房。但是當時老爺不在,她就馬上出來了。”
琉璃不死心地,“也沒在屋裏找什麼了?”
“哪能啊?”海棠道:“她要是敢在屋裏翻什麼,我這拳頭就饒不了她!”
琉璃鬱悶地揮手讓她退了下去,抱著腦袋又頭疼起來。
究竟那鑰匙會放在哪兒呢?
初一早上,天才蒙蒙亮,何蓯立果然就遣了人來喚琉璃出門。屋裏丫鬟們雖然鄙視大老爺因為九姑娘受了淮寧侯府的賞識就忽然待見起她來了,到底能單獨陪老爺出門是個殊榮啊,蕊兒連忙替她梳洗打扮完畢,拎著隨身包袱陪了她出來。
何蓯立依舊騎馬,蕊兒和月桂陪琉璃坐著馬車,一路向西往京郊白馬寺去。
初一十五都是進廟朝拜的熱門日子,出了城門,雖然隔著車簾看不見外頭,但是不絕於耳的車軲轆聲卻是聽得到的,而且一路伴隨著馬車的行進,還聽到不少朝何蓯立打招呼作拱的聲音。想來今日白馬寺裏,也會很熱鬧。
行走了約摸半個時辰,馬車停在山門下。白馬寺建在半山腰上,上山有幾百級的石階,山腳下有寺廟裏備好的軟轎等侯。琉璃與何蓯立相繼上了轎,沒多會兒轎身一矮,便就到了山門。
果然人頭湧動,看裝扮,好些都是有身份的人。
何蓯立領著琉璃進了大殿,這裏頭認得他們的人就少了。拜完佛上了香,何蓯立道:“隨我到裏頭逛逛。”
不由分說,已經是穿過大殿,往裏頭走去。
琉璃快步跟上,上了十來級石階,又繞過好幾道山門,漸漸地越走越偏僻,最後到了座掛著“容華殿”牌額前,何蓯立止了步,回頭與琉璃道:“裏著住著高僧,舉止切勿大聲。”
琉璃心口驀然有些發緊,點了點頭,示意身後跟著的蕊兒與月桂停步,自己隨著何蓯立的腳步入了內。
進了這殿,迎麵便見一座四五人高的釋迦牟尼大佛高立於殿中,四周佛幔飄動,香氳繚繞,甚是莊嚴的模樣。而大佛腳下擺著一張低低的佛案,一側跪坐著一僧,垂頭閉目,一下下輕擊著案上木魚。
琉璃見了這僧人十分麵熟,再一看,想起來了,竟然是當年她初進府時,進府來給老太太消災祛病的永信!
何蓯立來見的人竟然是他!
“經年不見,永信大師別來無恙?”
何蓯立彎下腰,合十作揖。
永信緩緩睜開眼來,並不看他,隻道:“施主既然來了,就請坐罷。”
何蓯立在他對麵跪坐。琉璃朝永信無聲作了個揖,退到何蓯立身後。
永信抬眼看向她,目光裏透出兩分愕然。琉璃笑了笑,頜首道:“大師。”永信再看向何蓯立的視線裏,就不覺多了幾分凜然。“施主此番前來,可是尋貧僧有什麼事麼?”
何蓯立拱手道:“大師真是神人,在下前來,確是有一事想請教大師。二十多年前,禦筆侍書徐慎曾經寫了本著名的治國方略《延禧子集》,堪稱我朝曠世之作,裏頭有篇《齊國策》,可惜後來竟然隨著徐慎的歸隱而失傳了,聽說大師當年曾讀過此篇,想請問大師還記不記得當中內容?”
永信垂目道:“貧僧已不問紅塵多年,若問當年之事,便請何施主回吧。”
琉璃聽得何蓯立說到“徐慎”二字,早已渾身起了顫栗,何蓯立為什麼會來問永信要外公寫的書?這《延禧子集》她在徐師父那裏聽過,知道這的確是本了不起的著作,據說原著上還蓋有先皇的禦印,何蓯立追問墨荷圖,難道就是因為這個?可是他為什麼偏偏隻要這失蹤了的《齊國策》?
再有徐師叔不是說這書當年隻在王侯族中流傳過麼?為什麼永信曾經見過?永信出家前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