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英娘的事情落了定,琉璃便算完成了蘇姨娘的囑托。過了兩三日蘇姨娘來了一趟,提了一籃湖裏新摘的蓮蓬,說是給老太太嚐鮮。琉璃拿下去時蘅薇跟了上來,說道:“姨娘讓我來多謝九姑娘,此事做的順理成章,如今三夫人竟是不曾懷疑半點。”琉璃笑了笑,並不搭話。蘅薇又道:“姨娘說了,姑娘侍候好了老太太,便是替姨娘解了憂,往後若是有什麼難處,也可來找姨娘,或許能幫上一二也未定。”
琉璃依舊不作聲,頜了頜首下去了。
如果沒有蕊兒這件事,她或許就借機跟她站成排了,畢竟當初她是那麼希望、並且需要在這府裏找個靠山,或許蘇姨娘並不是最有實力的那個,但卻是最穩當的那一個,因為從對翠瑩甜兒這件事來看,她對餘氏這一幫人的厭憎絕不會低於自己,雖然她還不知道她究竟要把餘氏整到什麼地步,但可以預見的是,以這個女人的手段絕不會讓她好活。
如今老太太雖則答應琉璃一個未來,但那未必是她真心想要的,而且說句不好聽的,以老太太目前的狀況,幾房裏鬥得這般火熱,再加上蘇眉音在暗地興風作浪,她也不知道她能撐多久,也未必真能把她的諾言付諸事實。說到底,她如今還是一棵浮在水麵的萍草,並沒有在這裏落地生根。
非要琉璃來推程英娘上小爐灶,她相信一方麵是蘇眉音是為了避免餘氏齊氏懷疑到她自己,另一方麵,則是她在試探琉璃的心計手段究竟去到哪層,夠不夠資格為她所用,也許她有意拉攏她,但沒有親眼看到她做出一些事前,這個隱忍了二十多年的女人也不會輕易伸手。所以每每琉璃遇到麻煩,她也都在袖手旁觀。
如今程英娘的事令到蘇眉音十分滿意,按說皆大歡喜,可是偏生她卻打了蕊兒的主意。那是琉璃那麼信任的一個人,即使是在她把她攆出了府去之後的如今,她偶爾會懷念她的細心,體貼,她親口說不怕跟著她吃苦,她為她跟李嬤嬤起衝突,甚至挨打,如果沒有蘇眉音,在這個冰冷的府裏,蕊兒是可以帶給她一份溫暖的。可是這些都讓蘇眉音給破壞了,蕊兒被她親手攆去了莊子上為奴,所以即算是如今每一步都走得那麼艱難,她也做不到立即掉回頭與蘇姨娘和好。
她與她可算兩不相欠。至於她究竟要借大廚房鬧出什麼風波,那不是她想管的,也管不了。何府終有它注定駛去的方向,這艘船也不是她的最終歸縮,如今她隻能先小心翼翼一步步地將腳跟站穩,以後的事情邊走邊看。
也許蘇姨娘聽得了蘅薇的傳話,也明白了琉璃的意思,接下來竟沒再單獨找過她。而琉璃則以為接下來餘氏就要對大廚房有所行動,不料過了中旬,府裏便又開始忙碌起來,隻因二奶奶王氏已經進入了臨產期,而大奶奶謝氏的月份也將近了,再者三少爺的婚期也已定在八月,餘氏近來因著請穩婆與下媒聘之事無暇分心,竟似乎把這茬給忘了。
而二房除了忙著王氏待產,還有何江鴻被調去西南某地任同知的事情已定了下來,梁氏麵臨著隨不隨行的選擇,也是終日愁眉不展。
三房裏大廚房裏事了了,近日卻傳來三夫人氣血虧虛,需要調養的消息,平日裏除了上正院請安,也是等閑不見外客。倒是寧姨娘不時往外走動得多了,有一次在後園子裏散步,竟遇見了蘇姨娘,很是攀談了一陣。
四房裏新納了翠姨娘,便不必說了。因著是老太太親自抬舉,聶氏心中氣恨,卻也不敢表現得太過,麵上總還笑稱一聲妹妹,一應供給上與馮姨娘無二。何修原有心要給聶氏一個下馬威,這些日子也是她留在後院,竟不踏聶氏房門一步。抿翠吃了她那麼一個大虧,這會子有了老太太與何修原撐腰,哪裏還像從前那麼好拿捏?每日裏竟連請安也懶懶的,有時竟讓丫鬟侍候著吃了飯才來,遲了口上便怪何修原頭天夜裏折騰得太狠,句句話跟刀子似的直捅聶氏心窩。
時日一長聶氏便被氣出了心病,每日裏精神懨懨,無精打采。這日略略用過些午飯,正歪在涼簟上養神,四少爺廷邦忽地一臉喜氣闖進來:“我有個好消息,娘要不要聽?!”
聶氏見著是他,遂放了手坐起來,對他口裏的好消息不感興趣,卻是道:“我數日都不曾見你,你上哪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