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1 / 3)

1、喜宴

趙聞箏花了足足半個小時給自己做心理建設,其中狠掐自己的大腿十次,自扇耳光三次,飽受蚊子與秋風的折磨,甚至差點跳湖,才不得不接受自己穿書了這一事實。

在確信自己至少短時間內隻能留在這個世界後,他就不敢再在外麵耽擱下去,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轉身回房。

剛走過湖邊的小竹林,人聲便驟然喧鬧了起來。濃烈到刺鼻的酒香混合著菜肴的味道彌漫在空氣中,笑聲,罵聲,顛倒的醉話,模糊的囈語,混成了一片;門楣上高掛的大紅燈籠驅散了稠黑的夜色,顯出一種溫暖的喜慶。

很顯然,這是一場喜宴。

然而,作為這場喜事的主人公之一的趙聞箏,看著這群魔亂舞的場麵,卻隻覺得心情沉重。

他跨過一個橫躺在地上的醉鬼,幾乎是麻木地穿過人群,要往他的新房走去。

好不容易走到月亮門,卻有一個人突然勾住了他的肩,大聲道:“三哥這就走了?”

那人一開口就是一股子臭烘烘的酒氣,差點把趙聞箏熏閉過氣。他根本不認識這人是誰,兼心情焦慮,便皺著眉把那人的手揮下去,勉強維持著體麵,客氣道:“我去看看他,玩得開心。”

結果那人一聽就來勁了,抓著他說高聲嚷嚷:“三哥要帶我們去看嫂子呢!”

旁邊幾個紈絝被這一聲引起了注意。霎時間齊刷刷看了過來,紛紛道:“我也要去!”

“我還沒見過男嫂子是什麼樣呢。”

趙聞箏心裏一沉:“不了吧……”

“怎麼能說不呢!哪家成親不讓兄弟夥鬧洞房的?大姑娘都不怕,咱們嫂子還是個男人呢,怎麼就不行了?”

“就是就是。”

“鬧洞房”這仨字似乎觸動了他們的某些回憶,頓時各種不堪入耳的話都冒了出來,趙聞箏愈聽,眉頭皺得愈緊,到得後來,那幾人竟然還開始推著他往新房走時,心頭鬱積的反感和煩躁,還有對性命的擔憂瞬間齊齊爆發,他終於忍不住,猛地一把揮開了那些人壓在他肩頭的手,厲聲喝道:“鬧夠了沒有!”

周遭忽然一寂。

趙聞箏半是真心,半是做戲,板著臉,嚴厲的目光緩緩掃過四周,鏗鏘道:“不管遊昭從前如何,他既然嫁給了我,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那便與我夫婦一體。你們這樣冒犯他,是在看不起我嗎?”

幾個紈絝啞了,瞪大了眼睛,仿若聽到了什麼天方夜譚。

趙聞箏不給他們辯駁的機會,也不管其餘客人異樣的眼光,冷著臉丟下一句“就這樣”,便大步流星地走了。

因他方才那番話過於迷惑,這回沒有人攔他。

趙聞箏大步走到了布置得並不精心的喜房前,屏退了下人,就再維持不住威嚴的麵具,對著虛掩的房門發起了愁。

好一會兒,他才又打起精神,抹了把臉,視死如歸地推開了門。

喜房的位置頗偏僻,完全聽不到筵席那邊的吵鬧聲。屋內紅燭搖曳,落針可聞的寂靜裏,趙聞箏隻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

但屋裏卻是有人的。

趙聞箏心裏直打鼓,情不自禁地放輕了腳步,做賊似的,一步一步地往裏走。撩開珠簾時的聲響都能讓他心髒狂跳。

——但完全不是因為喜悅或者激動。

他隻是很單純地在害怕。

他走進內室,便看到了他的“新娘子”。

如前文所說,他的“妻子”,是個男人。

但同為男人,他在外麵左右逢源,吃酒說笑,他的“妻子”卻隻能像個女人一樣在喜房裏等他。

他甚至還穿著女子的嫁衣,頭上蓋著紅蓋頭,連指甲都被塗了豔麗的蔻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