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人亭的南麵,公綦稠的烏桓突騎已經構建了一條鬆散的前哨線,隨時傳遞泰山軍的軍情。
在中人亭的坡地陽麵,一共有二十個營頭,共計兩萬兵,這些都是原先河北漢軍主力,是老北軍的底子。
步兵校尉韋端、越騎校尉周忠、長水校尉魏傑、屯騎校尉馬騰四校尉各領五營兵,屯駐陽坡。其中以步兵校尉韋端為前軍將軍,節度諸軍。
而在中人亭的坡地陰麵,盧植將鎮北軍團的本土兵馬悉數布置了這裏。包括騎兵四千,步兵一萬六千,弓弩兵兩千。
就這樣,聚集在中人亭的鎮北軍總兵力達到了戰兵四萬兩千之巨,還有人數不等的仆隸壯丁,皆為輜兵。
但就是這樣的情況,盧植的幕僚們還是充滿了不安,因為他們到現在還沒能得到偏軍河間軍團的消息。
他們會北上嗎?北上安全嗎?他們能及時趕來嗎?
這一個個問題都增加了此戰的變數。
還有一個更隱晦的擔心,那就是幕僚們發現盧植今日的精神格外的好,但在昨日那種疲憊下,這種精神的煥發卻更讓人心憂。
在這一場決定北地歸屬的大戰中,如果作為主帥的盧植出個什麼意外,誰能肩負這一軍統帥之責?
於是,盧植的長史種拂就忍不住談到了這事:
“鎮北將軍,此戰事關重大,現在還沒有立副帥呢。不知道盧帥有何想法。”
別人說這個話,不知道要鼓足多少勇氣,但種拂作為盧植的老搭檔又是朝中公卿,自然言談無忌。
盧植聽完這話,平靜的講了一個人:
“韋端不錯,治軍嚴謹,能為我副。”
種拂點頭,心裏還是認為盧植忠貞漢室的,沒提什麼讓自己兒子做的糊塗話。
種拂確定好最重要的事後,就不再多說了,但剛剛來的原中山國長史閔純卻又問了一個事:
“敢問盧帥對此戰有何籌劃?”
閔純是冀州大族出身,也是懂一點軍事的,自覺大帥坐帳應該滿腹機宜,所以有此問。
但盧植卻頗有點不耐,對閔純反問了句:
“你知道泰山軍何時能到中人亭?”
閔純搖頭,不知。
盧植又問:
“你認為此戰是誰攻誰守?”
閔純想了一下,道:
“敵攻我守。”
盧植譏笑:
“你既然知道是我守,那我又不知道張衝小賊是何軍略,我又有何軍略能告訴你?”
閔純啞口無言,滿臉漲紅,不再說話了。
盧植看了一眼閔純,最後對在場所有軍將道:
“這一戰,沒有什麼軍略,隻有一樣,那就是不管發生何事,必為漢室盡忠。”
全場軍將其從坐起,高呼:
“為漢室盡忠。”
之後盧植就令各軍將如數回營了。
人群中,新的屯騎校尉馬騰剛從大帳出來,就皺著眉頭縱馬回到了他在陽麵坡的陣地。
他所部紮營在陽麵坡的東北麵,而且因為來的較早,還在那裏修建了一處堅固壁壘。
馬騰縱馬入壁後,神情非常嚴肅,還有點不安。
他手下的五營將之一的龐德看出了不對勁,悄聲問道:
“主公,這是怎麼了?剛從中軍回來就愁眉不展。”
龐德是馬騰的人,馬騰也不隱瞞,他悄聲道:
“剛剛我在大營,看盧帥兩頰泛紅,像是病了。”
龐德一驚:
“病了?這豈不是……”
馬騰憂心道:
“是啊,可能種長史就是看出了這個意思,所以當眾問了誰做副帥。這不就是問,如果盧帥死了,誰來指揮鎮北軍嗎?”
龐德咋舌:
“所以,選了誰?”
馬騰歎了口氣:
“韋端。”
這下子龐德反倒是奇怪了,他問:
“韋校尉的能力我等都是知道的,主公還有何憂?”
馬騰捂住額頭,再次一歎:
“你是不知道,當時盧帥提議韋端的時候,我在下麵分明看得那公孫瓚等幽州邊將聲色陰晦,這是明顯不服啊。”
“而現在大戰在即,主帥不豫,內外間隙,這仗真不知道怎麼打。甚至,當時那個閔純還問了盧帥對此戰的規劃,還被一頓訓罵,這就更讓人心裏沒底了。”
此時的龐德也就是有勇力的騎將,對於這些複雜的事情實在沒有什麼看法,他隻能問一句:
“那主公,咱們怎麼辦?”
馬騰也是沒辦法,急得在帳內來回踱步,他有點後悔在雞澤一戰沒帶著龐德幾個跑回西邊去,反倒是越走越北,離老家也越來越遠了。
他都聽說了,之前從河北跑到東都的高覽這會已經混到二千石了,這多讓人羨慕。
但現在他也沒辦法,隻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就在這個時候,外麵鼓聲大作,不斷有外圍的哨騎飛奔而回,這是遭敵了。
然後馬騰就奔出帳外,因為視野夠高,他分明地看清南麵一團密密麻麻的黃雲壓了過來。
那遮天蔽日的黃衣、黃甲、黃旌旗,無不告訴他,泰山軍到了。
而且整整比他們預料的最快時間都要快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