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在他準備更改命令,馬邊的又一個文士,也就是田豐,卻站出來對魏收怒罵:
“你一個陰譎詭計的小人,也敢妄言大事。如今形勢已經危若累卵,多一分的耽擱,突圍的風險就多一分。一旦敵軍騎兵回援?我們還能走嗎?”
魏收根本不理狂吠的田豐,而是對郭典道:
“中山國兵必然是大舉來援!而賊去的又全是騎兵,一時間如何能破得了中山強兵。要知道中山國曆來就是備邊重郡,有著豐富的抗擊騎兵的經驗。所以所謂的敵人騎兵回援,壓根就是無稽之談。”
聽著魏收的話,郭典微微頷首。
但田豐哪能讓魏收這般做浪,他直接指出了魏收這話裏的漏洞:
“如果中山國兵能抵擋住敵軍騎兵,那為為何還要突圍?我軍大可直接與之決戰。趁著泰山軍騎部不在,先行殲滅賊步軍,不就行了?”
是啊,既然敵軍的騎兵不足為慮,那無論是固守待援,還是先攻擊泰山軍步兵都是可以的呀。幹嘛還要跑呢?
如此想法最強烈的就是人群中的臧洪。
他是最不能理解郭典的,明明之前是你們最渴求援兵,而現在他父親帶著大軍來了,這時候你們要跑?
但已經有了城府的臧洪並沒有顯露這份不滿,安安靜靜的站在人群裏。
郭典此刻非常後悔,後悔自己為什麼要帶田豐一起南下。
這人是真沒有眼力見,問的事情都是那麼讓人難堪。
你田豐問既然援兵來了,為何還要跑?然後我告訴你,是我老郭膽喪了?
他之前沒和泰山軍打過,所以是真不知道這波兵這麼能戰。
他已經預料到,縱是中山國兵來了,兩方會合可能也不是泰山軍對手。更不用說,敵軍那個叫衝天大將軍的主帥親率騎兵去截擊,他擔心中山國兵能不能來還是個問題呢?
但的確,拖的越久,風險越大。
於是郭典做出這樣一個改動,就是讓原定兩千人的黑衣甲兵一分為二,隻千人為先鋒,然後又從別部選了三千軍,一並由族弟郭璞統帶,並令趙浮相佐。
就這樣,第二波突圍戰正式開始了。
很快,郭璞帶著四千先鋒就撞到了那麵豎著“董”字旗的軍陣。
他早就發現這波兵人數少,和之前圍壁的不是一波,便決定將這裏作為突圍方向。
他所衝的正是董訪所轄的後軍校尉部,有兵三千。
董訪確實在昨日陷壁的一戰中沒有出兵,但並不是他們的實力弱。相反,後軍校尉部在董訪的磨礪下,是一支戰鬥意誌非常堅決的軍隊。
董訪自從在河濟地區犯了錯,被褫奪了軍職。但後麵又東山再起,還成了五大校尉之一,自然更是用心。
在他的調度下,郭璞縱然有四千兵,但仍然還是被董訪攔在了通道上。
這個過程中,郭璞向中軍要兵的信兵往來不斷,郭典隻好不斷向各營要兵。
但是當他看見各營送來的援兵後,郭典氣得差一點從馬上摔了下來。
他指著一軍吏罵道:
“我下令是讓你營帶精兵三百來此,怎麼你帶來的兵這麼少?”
這個軍吏慌了,他忙對郭典解釋:
“郡守,我家部將就讓我帶著這一百三十人來的呀。會不會是令兵傳錯了消息了?”
郭典對這小子無話,讓他將這一百三十人留下,然後速速回去再補齊剩下的援兵。
那軍吏丟下部隊後,匆匆回去,但久久不見其人。
而其他各營的情況,也大抵如此。要不拖延,要不就對命令打折扣。
這個時候,即便是郭典也看出了不對。
此時,田豐焦急上前請命:
“明公,讓我帶著黑衣甲兵前往各營宣令。我看各營的心思不大對,請給我先斬後奏之權,我將他們的援兵帶來。”
但就在田豐繼續請命的時候,坐在馬上的郭典雙眼空洞,望著戰場的東北麵,毫無生機道:
“不用了,已經來不及了。”
這時候,田豐才抬起頭看向東北麵。
隻見,那寫著“替天行道”四個大字的杏黃大纛已經在一陣煙塵中搖曳而來。
來不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