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決完俘口,泰山軍士伍走到大車附近,開始整備甲械。
之前行軍時,他們的甲械都放在了隨軍的大車上,並沒有穿戴在身。所以這會,他們就互相給自己的袍澤套上衣甲,然後找到各自的隊頭,開始就在這片戰場邊緣排成軍陣。
七月的烈日還是那麼毒辣,眾將士們的甲衣曬得發燙,好在裏麵還有一層夏衣,才沒燙傷肌膚。但這甲一套上去又開始悶,眨眼間,鬥大的汗珠子就順著脖頸滾入到甲衣內,汗流浹背。
真不知道那些在前麵廝殺著的人,是怎麼在這樣的烈日下廝殺下去的。
這時候,張衝看到一隻全體穿著絳紅色軍衣的漢騎集團正從西南方向穿插過來,立馬意識到這就是自己要擊垮的第一波敵人。
張衝拍了拍自己的棗紅馬,然後從扈兵手上接過兜鍪和馬矟。兜鍪一戴,汗水直接都打濕了眼眶,這也太熱了。
另外幾個扈兵,正將兩袋裝滿手戟的囊袋掛在棗紅馬上,箭袋都裝了四袋在馬後。
一切準備妥當,張衝對身後步陣裏的關羽道:
“雲長,這次你跟著我一起衝,讓這幫漢騎看看,騎兵到底是什麼用的。”
關羽一喜,但麵上還是肅然,忙喊於禁出來交代此戰軍略,就挺矟跨馬加入到了騎隊。
剩下的就沒什麼好說的,此戰之方略,張衝在獲知了戰場細節後就已經和麾下諸多吏士講清楚了。等他率突騎衝奔之後,剩下的步兵方陣就需要在於禁的指揮下,執行既定軍略。
既然如此,那就戰吧,說再多都是虛的,誰贏了才說的有用。戰爭確實需要服從政治,但戰爭的成敗卻直接關乎政治的危亡。
深吸一口氣,張衝放下麵甲,一夾馬腹,就開始向著對麵的騎軍緩步而去。隨後,一千二百泰山軍突騎魚麗追隨。
沒有多餘的話,所有人都堅信,跟著前麵這個人,勝利一定屬於他們。
馬速越來越快,對麵的漢軍騎士也開始放開了馬速,在對麵的三聲急促號角聲中,兩隻騎軍不發一言,就要這麼沉悶的撞在一起。
一馬當先的張衝,還在衝鋒的時候,突然從戰馬上站立起來。沒錯,張衝胯下的這匹馬是雙馬鐙,直接解放了張衝的大部分體力。
張衝弓著身子,手中弓箭對準前麵一個披著兩襠鎧的漢吏射去,正中脖頸。此時雙方的距離足足有百步,神乎其技。
張衝連珠一箭,又射死一個漢吏。然後趕忙綽起馬矟,應對之後的撞擊。
百步距離,眨眼即到。張衝一矟就將當麵的一個騎士頂飛,其人直接撞到了後麵三騎,清出一片視野。
然後張衝胸甲前就中了一矛,隻見一個雄壯的漢吏一馬矟捅在了張衝的胸甲,然後馬矟就順著光滑的甲胄給劃開了。
張衝穿著的這領甲正是軍械營大匠鄧直所打造的鏡麵甲,整套甲衣都被打磨光滑,在陽光照耀下,甲光曜日。
張衝一看這人,咦了一聲,然後馬矟一翻,就將這人砸翻落馬。
然後張衝繼續鑿穿著前麵的漢騎,不一會手中的馬矟就已經崩斷。張衝抽出加了配重的鐵骨朵,繼續翻砸著當麵的敵人。張衝抽空看了一眼邊上的關羽,那永遠眯著眼的大漢,此刻怒目而視,手中馬矟每一擊都要砸倒一個敵人,絲毫不比張衝殺得要少。
泰山軍突騎和河東騎軍的廝殺大概持續了不到一刻,然後就分開了。留下了滿地的人屍和不知所措的戰馬,它們咬著自己沉睡的主人,不斷哀鳴。
河東騎軍在脫離接觸後隻行了大概三百步就停了下來,他們互相看著身邊的同伴,看是否還是之前那位相熟的。
河東騎軍司馬郭縕也看了自己身邊一眼,那位身量高大的童子郎司馬郎已經不在了,郭縕歎了一口氣。剛要抓起號角,準備再組織一場衝鋒,但這時候他才發現自己的右手,三個手指已經不見了,而此之前他毫無所覺。
鑽心的疼痛襲來,郭縕差點摔下馬,靠著堅持,郭縕吹響了號角,漢騎再次整列,準備發起第二次衝鋒。
郭縕並不知道,就剛才那一衝鋒,他的騎隊直接減員三成。這其實是郭縕的責任,之前他帶著河東騎軍在潁水邊修整的時候,實在耐不住熱的漢騎們紛紛脫下了沉重悶熱的甲胄,貪河邊那點涼。而這一切,作為主將的郭縕並沒有製止。
隨後他們就被皇甫嵩調度遊弋在左翼的戰場,本就是襲擾,並不需要甲胄。但等到他們再被調動到右後方,攔截泰山軍的時候,那就不是這麼回事了。
奔到一半,那些貪涼卸甲的漢騎們驚恐的發現,對麵的敵騎滿眼望去,甲光曜日,晃得他們睜不開眼。
最後的結果自然不意外。騎戰就是這麼回事,就比誰的馬體力好,誰的甲胄更堅固,誰的的刀矟更銳利。而這些,鏖戰已久的河東騎兵完敗。
吹完號角的郭縕悲涼的看著前方的戰場,戰場中,那些被號角聲驚嚇的戰馬,拋棄了主人的屍體,從血原疾馳而過。他甚至還看到那戰場上,一些隻是砸暈的漢吏,搖晃著腦袋,從血泊中爬起,一瘸一拐想要找一匹戰馬逃命。
郭縕虎目含淚,用完好的左手抽出鐵骨朵,一聲高喝:
“殺!”
僅剩下的漢騎,紛紛抽刀隨郭縕再次衝鋒。
隨後兩軍再次相撞,一刻後,關羽用袖口擦拭著染血的環首刀,將郭縕的首級係在了馬鞍上,然後帶著突騎們去追渠魁張衝了。
原來,泰山突騎鑿穿完河東騎軍後,張衝帶著兩百騎,直接順著漢軍的營壘就殺了過來,並沒有和關羽一起折身和河東騎軍再次對攻。
郭縕之前猜的沒錯,張衝這次的目標就是漢左中郎將皇甫嵩。
張衝帶著騎軍從柵欄的細縫中不斷穿插,終於趕到了那高懸“皇甫”大旗的營壘前。
漢軍的前方營壘因為皇甫嵩的軍令都已推倒,此時皇甫嵩的中軍幕府就直接暴露在了張衝的鐵騎下。
張衝一眼就看到了那個挺直腰板,高立在巢車上的皇甫嵩。沒二話,張衝一箭射去,卻被皇甫嵩身邊的持楯武士給擋下了。
然後營內突然衝出一騎,著盆領鎧的武士,挺著長矟就衝來,還高呼:
“我乃河東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