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婉雲慢慢地坐起來,披頭散發憔悴支離眼睛腫脹如縫,宛若重病不治大限將至。
林媽心如刀割,強忍著沒哭,喂她喝了一杯溫水。
她和葉婉雲一樣,已經認識老爺十六七年,既把他當主子和依靠,更是當親人和兒子。
他卻做出這般狠毒無情之事,夫人的心裏該有多痛多苦?
這可是她從剛生下來就養大的孩子,早就當親生女兒疼了。
也不怪夫人想不開,她無父無母無子嗣無親人,與老爺自年幼就是青梅竹馬的情份,成親又恩愛異常,一直視老爺為唯一的依靠,這忽然的打擊不啻於晴天霹靂,讓她怎麼受得住?
“奶娘放心,天不會塌下來,我不會想不開的,你去歇著吧,明早再過來。”
婉雲的嗓音已經喑啞的不成樣子,語速極慢,幾乎一說三停頓。
“可是我不放心呀,實在不放心,你安心躺著,想怎麼著就怎麼著,不要管我。”
“那你坐上來,我們娘倆說說話吧。”
林媽一直恪守本份,從不肯讓婉雲說她們是娘倆,也一直自稱老奴,這會也不糾正了。
“好好好。”她順從地上了床,坐在另一頭,打算自家小姐說什麼都順著。
“我早就忘了爹娘的模樣,奶娘和姑母在我心中才是真正的娘,我雖然自幼成孤兒,卻也真沒受過什麼苦。
小時候有姑父姑母疼愛眷顧,還奶娘和林伯對我體貼入微、忠心耿耿,還有嫁妝供我衣食無憂,後來,後來”
葉婉雲說著說著說不下去了。
想到那個名字,心像是插進了一把冰刀冰冷破碎,更像是被人活活挖去了心肝又空又疼。
她緩了一口氣,慢慢地說:“我在想,我一個三歲失怙的孤女,卻在今日之前都衣食無憂平安順遂。
世上那麼多負心的男人,我連孩子卻不能生,任何依仗也沒有,卻一直夫妻恩愛到今日之前,是不是我的好運氣已經用完了?”
“夫人.”
“奶娘不要勸我,讓我說,這些話除了你,我無處可以訴說。
人生果然福禍相依,過盈則虧呀,人這一生就是來渡劫的,我的劫難到了。
這可能是爹娘走後,我最大的劫難。
我,不怪老爺,男人這樣做的不是很正常嗎?我有什麼資格要求他為我放棄前程?
一個女人拿什麼和他的前程相比?拿什麼和光耀門楣相比?
是我太傻了,仔細想想,就算沒有那個女人,他也終究要為了前程拋下我的。
與其說是他為了別的女人變心了,不如說是我礙了他的前程。
他不是為了娶那個女人,他是為了做皇上的連襟、燕王的姨父、呂家的女婿。
雖然呂貴妃不是皇後,可實際地位比肩皇後,那個女人和呂貴妃隻是他的遮羞布和登天梯而已。
老爺信中不是說了,不是呂貴妃暗中助力,他也封不了侯,一個伯爵就到頂了!”
“啊?”林媽整個人都癱了下去,原來那個女人的背景如此強大!
若是如此,無論老爺曾經和夫人有多恩愛,都不會再回頭了。
夫人注定了下堂婦的命運,出繼隻不過是張遮羞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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