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坐上從羊城到崖州島的補給艦前,林薇從沒想過自己會暈船。

她家就住在江邊,小時候沒少跟她媽坐船去江對岸玩,初時她媽上船前還會買片暈船藥備著,但從來沒用上,後來就不買了。

而且來時他們也坐過半天渡輪,從石城到省城,走江路更快些。當時她也半點事沒有,下船後還能抱得起孩子。

誰想早上船開起來沒多久,林薇就開始吐,中晚飯都沒怎麼吃,這會蔫裏吧唧躺在床上,手腳都是軟的。

想到明天下午才能上岸,林薇忍不住歎了口氣。

“還在難受?”拿著兩個飯盒從外麵進來的宗紹問。

林薇搖頭:“還好,你去哪了?”

宗紹走到林薇躺的架子床旁,打開鋁製飯盒的蓋子說:“我看你晚飯沒怎麼吃,就找炊事班借鍋煮了點粥。”

他們搭乘的是軍用補給艦,部隊軍紀嚴明,除非有特殊情況,三餐外不供應吃食,自己開小灶弄吃的也不行。

但林薇隻是隨軍家屬,又是頭一回出海,暈船厲害,宗紹借鍋給她煮吃的不算差別待遇。

林薇的確餓了,吐了一天現在嘔出來的都是酸水,肚子裏半點東西沒有。但她又沒什麼胃口,抬眼看過去的動作懶懶的。

宗紹知道她難受,打開蓋子後將飯盒拿到她跟前,給她看裏麵盛的粥和醃黃瓜條,希望能調動她的胃口。

粥是普通的白粥,並不濃稠,但也不算清湯寡水。醃黃瓜條則綠中帶點黃,其中還點綴著少許紅色辣椒。

“哪來的醃黃瓜條?”

嶺南地區的人口味普遍清淡,補給艦上供應的食物也循了當地口味,中晚兩頓飯,她丁點辣椒都沒看到。

“也是從炊事班拿的,一般是早上拌粥吃。”宗紹見林薇意動,邊說邊從旁邊桌子裏拿出個勺子,跟飯盒一起遞給她。

林薇沒矯情,伸手接過飯盒和勺子吃起來。

粥煮好後晾了會,這會喝著溫度剛剛好,很軟爛。黃瓜條則如林薇想象中那樣酸辣脆爽,就倆字,下粥。

她喝粥的時候,宗紹轉身去看另一張床上躺著的兄弟倆。

別看兄弟倆年紀不大,這趟出門還是頭一回坐船,他們可比當媽的要爭氣,給他們準備的暈船藥一片沒用上,全進了林薇的肚子裏。

而且因為船上都是解放軍叔叔,兄弟倆上船後一直處於興奮狀態,晚上吃過飯就困了,完全不用人管,特別省事。

給兄弟倆掖好被子,宗紹又坐回林薇床邊,但沒開口說話的意思。

他倆是七零年初結的婚,到現在已經過去四年零三個月,時間不短,又有了兩個孩子,按理來說他們應該感情深厚,但實際上他們真不熟。

他們是包辦婚姻,結婚前兩人隻見過兩次,第一次是相親,第二次就是定親。

婚後也沒能相處多久,四年間他總共回了石城兩次,一次是她生兄弟倆,一次是他母親去世。而這兩次加起來,他滿打滿算也沒在家待夠一個月。

這也是林薇來隨軍的原因,雖然她對愛情沒什麼期待,不介意和宗紹相敬如賓過一輩子,但相敬如賓和陌生人還是有區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