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對他好的人,皆妄圖在他身上得到什麼。
他早就看透了,甚至草木皆兵,疑心病越發的重——
他寧可負天下人,也不願天下人負他。
他本該如對待所有的背叛者、疑似細作的人那樣,直接將楚洛送進慎刑司的。
但是看著楚洛睡得昏天黑地,小小地打著呼,眼下青黑,疲倦又毫無防備地蓋著他的被子蜷縮在他的床上……心口窩似乎被毫無防備地輕輕撞了一下。
他懷疑她,這是出自常年煢煢獨行的野狼保命的本能。
可是此時此刻,殷遲楓的心底竟然難得地升起了久違的愧疚的情緒。
甚至在楚洛錯愕不可置信望著自己的眼神,以及剛剛芹葙的話,他竟有些後悔了。
“該死!”殷遲楓一拳捶在了桌子上。
厚重的紅木桌子“哢嚓”一聲,裂了一道蛛網般放射的縫隙。狗狗祟祟四處吐信子找主人的害羞的小青被嚇了一跳,噌地一下鑽進了那堆首飾裏。
放在桌邊的青玉耳墜被小青拱了一下探出了桌子邊緣,殷遲楓眼明手快撈了一把,青玉耳墜才免於粉身碎骨。
殷遲楓瞥了眼手裏的瑩潤的小玉墜。
他東宮是短缺了她麼……
好像這幾個首飾她經常戴。
寒酸。
殷遲楓陰沉著臉,將那對耳墜收入懷中。頓了頓,又將珠釵發簪拿了起來。
隱約間,上麵似乎還帶著她身上的香味與體溫。
他重重摩挲了下拇指的指腹。
失去了東西遮擋的小青跟某人大眼瞪小眼:“……”
楚洛晚上睡在了韓晚娘的房間裏。
韓晚娘這才隱約意識到了什麼,但是她隻是歎了口氣,什麼也沒有問。母女倆一起泡了個熱乎乎的熱水腳,鑽進被窩裏。
韓晚娘摟著自己的女兒,像小時候那樣自然輕柔地拍著她的後背睡覺。
這動作十分地幼稚。可是楚洛縮在韓晚娘的懷裏,鼻間是韓晚娘身上淺淡的讓人安心的皂角味。她的心口窩酸酸澀澀的,眼眶也發漲。
不過韓晚娘的動作仿佛有魔力似的。不過輕拍了幾下,睡意當真便席卷而來,不一會兒便沉入了夢鄉。
*
話芹葙已經帶到了,可是殷遲楓那邊卻遲遲沒有動靜。
甚至殷遲楓似乎還有些躲著她,早出晚歸,竟是根本找不見人影了。
楚洛這些日子在韓晚娘房間裏該吃吃該喝喝,並不怎麼放在心上。
她的毒術就是她唯一的底牌。
除此之外,她實在是想不出她身上還有什麼東西能夠讓那位太子殿下感興趣的了。
事到如今,也唯有等。
隻是韓晚娘雖然不說,楚洛卻能看出來她在擔心自己。
於是再次拒絕掉芹葙的跟隨侍奉,以及虞寂淵的學術研究邀請之後,楚洛帶著韓晚娘一大早就離開了東宮,帶她娘散心哄她開心。
出去的時候很順利,隻有芹葙問了兩句,便放行了。
楚洛眸光閃了閃,挽著韓晚娘出了宮。
出了皇宮便是整個京都最寬敞的玄武大街。而楚洛新盤下來的鋪子,就在這街上——出了宮門,大約三百米的距離。
既然已經決定劃清界限了,診費也分文不取,那她可就得抓緊時間多賺些銀子。